01
蒋唯在qq上问我,你和他分手了吗?
我说,分了呀。
蒋唯说,真巧,我也是单身,你看我怎么样,做你男朋友行吗?
那一刻,我愣住了。
窗外春雨缠绵,风里裹着紫藤花的香气,一阵阵地沁人心脾。
我的心也湿漉漉的,鼻息间不可抑制地漫开酸涩。
那是2013年4月,我大学毕业的第二年,也是我和男友正式分手的第二个月。
蒋唯是我男朋友的大学舍友,见证了我们在一起分分合合的三年。
我从来也没有想过,自己的未来会和这个帅气的男生有什么瓜葛和牵连。
02
说说我和前男友吧。
他叫李春鹏,计算机系的高材生,我和他是同级不同系的校友。
大二那年,因为参加一场校园辩论赛,我和他棋逢对手,慢慢相识相恋。
前男友辩才斐然,其他各方面也都很出色。
我也不差,相貌清丽,性格开朗,是我们系里的文艺委员。
运动会穿短裙打牌子的永远是我,在这个男多女少的理工大学,是很受瞩目的女生。
但是我在李春鹏那里,却屡屡被PUA,冷暴力。
他动不动就嘲笑我脑子笨,是个学习渣渣。
没错,李春鹏是学霸,门门功课都是优秀,学业上举重若轻。
而我是高考超常发挥才考进这所211院校的,大学期间学得很吃力。
大部分课程我都是压着及格线通过,有一门甚至挂科,补考后才拿到学分。
就因为这个原因,我们分分合合不下三次。
到了毕业那年,李春鹏获得保研资格,而我考研失败,第一轮笔试就被淘汰了,而且分数惨不忍睹。
次年再战,依然败北。
我们的嫌隙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越裂越大。
李春鹏觉得自己前程似锦,话里话外,讥讽我学历太低,脑子不灵光,以后会影响他下一代的智商云云。
我被他说得心如死灰。
其实在外人眼里,我真的不算差。
重点本科大学生,独生女,父亲医生,母亲国企职员,毕业后我也进了国企工作,从小到大,身边从不缺男生的追求。
我和李春鹏大吵一架,愤怒中我又一次提了分手。
他也毫不示弱,分就分,谁反悔谁是孙子!
那句话一出口,我们都清清楚楚地明白,这次是真的完了。
以往每次,他口无遮拦惹恼了我,总是会用甜言蜜语把我哄回来。
这次他自断后路,是真的想分开吧。
有些曲目一旦开始,唱的就是曲终人散。
三年的感情,就像一块用旧了的抹布,说扔就扔。
我的心脏痛像破了一个洞,有什么东西像沙漏般流逝。
心若倦了,泪也干了,那些最后没有在一起的人,说再多都是借口,唯一的原由只是爱得不够。
03
我请了假,窝在单身公寓里,看一场又一场悲伤的电影,在别人的眼泪里,独自舔舐自己的伤口。
就是在那个时候,蒋唯在qq上跟我打了招呼。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加的好友。
好像有次我和李春鹏两个宿舍的舍友相约去郊游,彼此留了联系方式吧,但从来没聊过。
我知道蒋唯考上了新加坡一所名校的研究生。
翻了翻他的qq空间,看到他有时会晒学校食堂的丰盛菜品,有时会赞叹教授讲课是多么地诙谐有趣,空间里还放了很多校园风景照,以及在新加坡四处游玩的照片。
看得出来,他过得丰富多彩,仿佛活成了一道光。
失恋的那些日子,难以入眠的深夜,都是蒋唯陪着我在qq上聊过来的。
他其实挺贫的,我们经常有一搭没一搭地聊一整夜。
得知前男友经常损我,他郑重其事地说:
一个人真的喜欢你,不管你怎样他都会向着你,北方人管这个叫偏心眼,南方人管这个叫护短,念过书的人管它叫爱情……
我扑哧一声笑了,你怎么这么会说啊?
他也笑,不是我说的,是一个作家说的。
我的心情轻松起来,不是你说的也没关系,不管是谁说的,都说得很对不是吗。
就这样越聊越熟,在我和李春鹏正式分手后的第二个月,蒋唯向我告白,我也同意了和他试着交往。
也许女生多多少少都有些慕强心理。
我知道蒋唯是比前男友更加名副其实的学霸,如果说前男友是系里排名前十的尖子生,那蒋唯几乎次次稳居第一,压了他绝对不止一头。
前男友不是说我是学渣吗,那我就找个真正的学霸做恋人,气死他!
04
交往是带着赌气开始的,但真正恋爱起来,还是很甜蜜的。
蒋唯说你知道吗,我从军训时就注意到你了。
那时你站隔壁队列里,教官指着你大声吼,你,擦粉了是不是?军训不许擦粉!
你一个军礼直接出列,用手使劲在脸上蹭,说报告教官,我没擦,你看我手上,没有粉印子!
教官吼得更大声,我不看!明天你不许再擦粉!
你快气哭了,其余人笑得东倒西歪,从那以后我就记住你了哈哈哈哈哈……
明明一样的军训服,你穿起来就是比别人好看,明明那么多的人,我总是能第一眼就看见你。
我有点不好意思,脸红红地告诉蒋唯,我注意到他其实也蛮早的。
那时候我刚和李春鹏交往不久,有天去他们宿舍拿个东西,敲门之后,李春鹏喊进,我就推门进了。
结果好巧不巧,蒋唯刚好洗完澡,从浴室走出来,他只穿个运动短裤,头发还滴着水。
我一眼就看到他的腹肌,一块块的,像码得整整齐齐的巧克力。
当时我就愣住了,没想到蒋唯看着瘦,竟然还有这么结实漂亮的腹肌。
看我进来,他慌里慌张套了个背心,又笑骂着拍了我前男友一掌。
——那是蒋唯留给我唯一的,也是最深的印象。
05
都说异地恋会很辛苦,你需要对方的时候,他永远不在身边。
但是蒋唯没有给我这样的感觉,他几乎每天都会给我叫外卖,送奶茶、水果、各种好吃的,会告诉我注意身体,别熬夜等。
晚上会跟我道晚安,写出“宝宝乖,早点睡,爱你哟”这样的话。
第一次看到他写这么腻歪的情话,我笑得在床上滚来滚去,硬是逼他跟我发语音,把那句话说出来。
他扭捏了好久,最后别别扭扭,羞羞答答地发了语音。
我埋头在被子里,听了不下几十遍,咬着下唇笑得嘎嘎嘎。
后来,慢慢他就习惯了,会很顺口地说出“爱你”、“喜欢你”、“宝宝乖”等齁甜的字眼。
每晚我都会枕着他温柔的情话,酣然入梦。
他也经常飞回国内来看我。
新加坡飞我所在的城市,要五个多小时。
他还是学生,只有周末有空,还经常要跟着导师赶项目,时间总是很紧。
有时候我们只能在一起短短半天,甚至几个小时,他就必须得走。
作为川妹子,我最喜欢的美食是火锅,总是拉着他一起吃火锅。
我发现自己喜欢吃的东西,锅里总有很多;我不喜欢吃的,他总是很快就解决掉了。
这令我很欣喜,乐滋滋地告诉他说,“我们真是最完美的火锅搭档,以前跟……别人吃,最后就剩一堆我只想尝尝,不想多吃的东西,跟你吃火锅,就很搭诶,几乎不剩什么!”
他哈哈笑,是吗?
我叹口气,可是那啥,不利于我减肥呀。
他放下筷子,捏捏我的鼻子道,“减什么肥,你是我的心头肉,你减我的肉,经过我同意了么?”
我呆住了,脸迅速地开始泛红,嘟囔道,呵,你省省吧。
他笑眯眯,好,省下来的,等以后结婚了都留给你。
我的脸更红了。
火锅翻滚着,白色蒸汽氤氲升起,我的心也像是袅袅地开出一朵花。
当年那么年轻啊,那么浓烈、炽热、恣肆的感情,像一朵大大的棉花糖,浸透着爱情的甜蜜。
06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甜甜地走下去,一路坦途,未来充满无限生机和可能。
可有时候,你对人生所有的规划,抵不过命运一次不怀好意的安排。
是在他研究生即将毕业的时候,我接到他导师的电话,说他为了救人,溺水昏迷了,现在还在医院抢救。
蒋唯的紧急联系人写的是我,问我能否立即赶去医院。
接到电话,我急疯了,马上赶最快的航班飞到新加坡。
途中五个小时,我的眼泪没有断过,双手控制不住地发抖,前所未有的恐惧交织成网,整个人像掉进冰窟里。
记不清飞了多久,冬日的暖阳突然穿过层层云海和玻璃,温柔地照着我的侧脸。
就是在那一刻,恍若佛家的顿悟,我彻底看清了自己的内心——
不,不是赌气,不是攀比,不是想要气死前男友,我是真的喜欢蒋唯,真的真的,爱上了他!
我抹去眼泪,双手合十,一遍又一遍地默默祈祷着,神啊,求你一定要保佑他醒过来,平平安安地回到我身边,我愿用我此生最重要的东西做交换……”
不知道神是否听到我虔诚的祈祷,等我下了飞机,赶到医院,得到消息,蒋唯已清醒过来。
我扑到他所在的病房,喊他的名字。
蒋唯像是没有油的机器人,非常缓慢地转过头来。
他的脸上还戴着氧气面罩,看起来非常虚弱。
面色灰白,几乎没有光泽。
但是他看着我的眼睛,依然是明亮的,流淌着温暖的柔光。
“傻瓜,”他费力地开口,鼻息喷在氧气罩上,形成淡淡的雾气,“怎么吓成这样,我没事的……”
我知道我的样子狼狈不堪,头发跑散了,满脸的泪,眼睛肿得几乎睁不开,嗓子哑得像破锣。
我想对他笑的,可每一次努力地扯唇,都很快被簌簌的眼泪击碎。
他艰难地抬手,去擦我的泪,我握住他的手,哽咽道,“怎么能不怕,你看我的手,现在还在抖……”
07
事后我才知道,蒋唯那天在河边晨跑,遇到一个小孩失足溺水。
他毫不犹豫地跳下去救人。
那段河水湍急,把小孩推上来后,他小腿抽筋,差点就被激流卷走了。
幸好他从小在长江边长大,水性过人。
硬是在被呛晕之前,攀住了河岸,最后被人七手八脚地拉上来。
被救小男孩的父母感激不尽,几乎给蒋唯跪了下来。
他们主动承担了医疗费用,还送了锦旗,还要给他一大笔钱作为感谢费。
蒋唯婉拒了那笔钱。
我看得眼泪汪汪,救人的,被救的,都是好人,好人遇到好人,好人一生平安。
蒋唯的导师是个头发花白,气质儒雅的华裔男子,他把我喊到病房外。
避开蒋唯,跟我谈话。
他说蒋唯躺在医院,生死一线间抢救的时候,校方其实先跟他的家人联系了。
接电话的是个男人,说是他亲妈死了,自己是他继父,让校方先垫钱抢救,随后他就凑钱过来。
但是那个电话,之后就再也没有打通过。
蒋唯是死是活,他的所谓“家人”根本就不在乎。
导师最后离开的时候,用力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眼睛说,“蒋唯命苦,但他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人也聪慧,你一定要好好珍惜他。”
我使劲点头,“我会的,也谢谢教授,谢谢您对蒋唯的关心和爱护。”
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好人并不一定一生平安。因为,做好人是需要代价的。
蒋唯自从那次救人之后,体力就大不如前了。
他之前是非常自律的男生,健身,跑步,俯卧撑,引体向上……每天坚持锻炼,从不懈怠,体质一直都是杠杠的。
看起来瘦,其实胸肌腹肌都很结实,是那种传说中“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体型。
可是在那之后,他稍微运动,或者跑快一点就会心悸。
医生说是肺部呛水,导致心肌缺血性损伤,给开了很多口服药,说养养就会慢慢好起来。
08
蒋唯出院后没几个月,研究生毕业了。
他选择回国,跟着我落户在成都,进了高新区一家大厂工作。
我和他的婚事历经了些小波折。
最初我父母都不同意,因为蒋唯的家境太糟了。
他家在农村,父亲在他很小的时候车祸身亡,母亲再嫁,前些年也因病去世。
也就是说,在这个世间,他再没有血亲,也没有家人的扶持,相当于赤手打天下。
但是,我对蒋唯一往情深。
我告诉父母除了这个男人,我谁也不嫁,再加上蒋唯也经常上门,即使父母冷脸相待,他依然帮着做家务,购物采买,在厨房大展身手,陪我老年痴呆的爷爷聊天……
他本身性格讨喜,人也长得帅气,我妈最先就动摇了。
她跟我爸咬耳朵,“没家人也不完全是坏事啊,起码没有婆媳矛盾,以后结了婚,不就等于是我们家多了个儿子,挺好啊!”
我爸于是也就答应了。
09
幸福来的太突然,就像做梦一样。
我们买了结婚戒指,拍了婚纱照,敲定了婚期。
婚房是我爸妈出的首付,贷款由我们两人每月慢慢还。
很多年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只要你预感到它会出错,那它就一定会出错,墨菲定律。
2017年3月,蒋唯升了职,加了薪,我们的新房也装修好了,还买了一辆代步的小轿车。
临近婚期,我和蒋唯选了个好日子,高高兴兴地去民政局把证领了。
当天晚上,来了好多大学同学来祝贺。
李春鹏也来了,我们早已前嫌尽释,他还打趣蒋唯,“虽然说合格的前任就应该像死了一样,但谁让你是我最好的哥们,不行,我要当你们孩子的干爸,我以后有了老婆,也要当你们孩子的干妈!”
同学们都吃吃笑。
我怀孕的消息并没有瞒着他们。
蒋唯也笑,当胸给了李春鹏一拳,又搂住他肩膀,“那就这么说定了!”
同学们开开心心地给我们布置婚房,吹了数不清的气球,挂满整个房间,大红的囍字贴在窗户上,笑得咧开了嘴。
我爸妈做了很多好吃的招待同学们,屋里满满洋溢着幸福的味道。
我并不知道,那是命运给我的最后一份甜。
10
我和蒋唯送走了朋友们,一起手拉手上楼。
我们的房子在二楼,如果电梯需要等太久,就经常走步梯。
他的手很凉,像从冰水里刚捞出来,我正觉得奇怪,他转过头,带着点喘息,但极其温柔地问我,“明早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那是他在世间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我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轰然倒地,整个人扑倒在台阶上。
我尖声惊叫,抱着他的身体将他翻过来,不停地喊他的名字。
他面色灰败,只勉强睁了下眼睛,就再也没有任何反应。
我爸听到声响,从楼上冲下来,把他放在平地上,让我妈打120,他紧急做胸外按压,我配合人工呼吸。
救护车很快就到了,邻居们七手八脚地把他抬上担架。
我跟在旁边,每一步都虚浮得像是踩在水面上。
后面的记忆很凌乱了。
我记得我妈握住我的手,说玉玉,你别这样,医生已经尽力了,你哭出来,你这样子会吓死爸爸妈妈的……
我记得我跪在病床边,拉着蒋唯冰冷的手,全身剧烈地颤抖着,死也不肯放手。
我的嗓子嘶哑得不像人类的声音。
“蒋唯,蒋唯你醒醒啊……你说过这辈子会永远陪着我的,你不能说话不算数……
“你不能就这样丢下我……蒋唯……我好怕……我好怕……”
你刚刚才说过的,明早会给我做饭。
你说自己从来不会骗我的,可这一次,你终究还是骗了我。
有人扯开一条白布,从头到脚盖在蒋唯的身体上,只露出我紧握着的那只手。
我撕心裂肺地大喊着,“醒来啊……醒来啊……蒋唯你这个骗子……”
所有人都掰不开我的手,直到我昏死过去,人事不省。
蒋唯的生命,最终定格在23点41分。
医生给出的最终诊断是心源性猝死,跟他以前心肌细胞缺血性受损有关。
那晚我醒来后,坐在黑漆漆的太平间门口,死也不肯离开。
穿堂风如寒冬腊月般刺骨冰冷。
我妈紧紧抱住我的身体,玉玉你想想孩子,才一个多月,你不想要这个宝宝了吗?
11
六年过去了,我们的女儿已经五岁了。
我没有再婚,也没有再找新的男朋友,女儿是我和父母一起抚养长大的,健康聪明又漂亮,长得特别像蒋唯。
皮肤白白的,小嘴红润,有一双跟蒋唯一模一样的眼睛,清澈无暇,笑起来就会弯成好看的月牙。
有时候我看着她的小脸,会不自觉地晃神。太像了。
这就是遗传的力量吧,神秘而又不可估量。
说到这里有个小花絮。
女儿出生的时候,难产,顺转剖。
李春鹏一直陪在医院,所有医生护士都以为他是孩子爸爸。
女儿被抱出来,我被推出手术室,他举着手机,追着拍了很多很多小视频,他说蒋唯一定很想看,他要上传到qq里,让他看个够……
我醒来的第一眼,看到李春鹏的脸,他湿了眼眶。
他说,我干女儿好漂亮,眉眼像他,鼻子嘴巴像你……
女儿满月的时候,他带着新婚的妻子,去国外度蜜月,并隔空送给我一份特殊的礼物。
是蒋唯生前建立的一个个人网站,里面断断续续记录着他在大学期间的生活点滴。
几乎所有内容,都与我有关。
看着那些文字,我像掉进了时空的旋涡里,往事扑面而来。
青春的记忆里,涂满了最单纯最美好也最悲伤的底色。
我对蒋唯没有一丝特殊的记忆,无论我怎么回想,也想不起更多关于他的回忆。
我因此痛哭流涕。
李春鹏说,我是跟你分手以后,才发现这个网站的,他很爱你,但是如果你没有生下他的宝宝,这个网站我永远也不会给你看。
毕竟,人总是要往前走的。
我的兄弟有时候贫嘴,但其实是个闷声的葫芦,我知道这个网站他不会给你看,可现在他人走了,他待你的一片痴心,你不应该一无所知……
我看着那些发来的文字,泪水流成了河。
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时间的流逝会削弱疼痛,后来才发现,有的事情永远不会过去,有的人,永远无法遗忘。
那天上网,看到这样一句话:
以前害怕山上有坟,墓地里有鬼。现在不怕了,我最爱的人躺在那里。你害怕的每一个鬼,都是别人朝思暮想却无法见到的人。
我的眼泪,再次猝不及防地流了满脸。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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