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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到沙僧,大家通常的印象是一个话不多、本事也不大的老实人。网上调侃说,沙僧就三句台词:大师兄,师父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二师兄被妖怪抓走了!大师兄,我们在这儿!

我觉得,实际上沙僧是西游记中最被低估的角色,原著中的沙僧远远不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物,他在取经团中的重要性仅次于孙悟空。可以说,孙悟空在的时候,取经团由孙悟空来指挥,孙悟空不在的时候,取经团由沙僧来指挥。

我们先来梳理一下沙僧的历次表现。

1.第8回。

观音招募取经团成员,路过流沙河,收了沙僧。这里前面详细分析过了,不再赘述。这段情节里,沙僧很识相地接受了观音的邀请,同意给取经人当徒弟。

2.第22回。

取经团抵达流沙河,沙僧加入取经团。这段前面也分析过了。

3.第23回,四圣试禅心。

这一回由两段剧情组成。

第一段是猪八戒抱怨行李太重,和孙悟空争论了起来,想让白龙马帮着驮行李。孙悟空笑了,你个呆子又想偷懒,各人都有分工,你就是挑担子的,白马是龙变的,专门驮师父的,你就别想好事儿了。沙僧在一边默不作声,只在猴猪对话的中间插了一句话:【那沙僧闻言道:“哥哥,真个是龙么?”行者道:“是龙。”】沙僧既没有主动说帮猪八戒挑行李,也没有帮着孙悟空数落猪八戒,但接了孙悟空的话把儿,等于暗暗地支持了孙悟空。

猪八戒嫌白龙马走得慢,孙悟空就吓了白龙马一下,白龙马飕飕地往前狂奔,直到一座庄院才停下。弟兄三个赶过来,【悟净道:“师父不曾跌下马来么?”】,沙僧抢在头里表达了对师父的关心。

取经团决定在这座庄院借宿。这时,【沙僧歇了担子,八戒牵了马匹道:“这个人家,是过当的富实之家。”】沙僧知道猪八戒挑担子也辛苦,很体贴地帮他卸下了担子。

短短的一段剧情里,沙僧先后对孙悟空、唐僧、猪八戒三人表达了支持或关心,博得了三人的一致好感。所以说,我觉得沙僧这人很不简单,不愧是给玉帝当过侍卫的,察言观色、拍马屁的功夫非常高明。

第二段剧情,就是进了庄院,黎山老母化身的贾寡妇,以招女婿为名,考验取经团四人西天取经的诚心。

唐僧和贾寡妇对话,不愿意留下,惹恼了她,【三藏见他发怒,只得者者谦谦叫道:“悟空,你在这里罢。”行者道:“我从小儿不晓得干那般事,教八戒在这里罢。”八戒道:“哥啊,不要栽人么。大家从长计较。”三藏道:“你两个不肯,便教悟净在这里罢。”沙僧道:“你看师父说的话。弟子蒙菩萨劝化,受了戒行,等候师父。自蒙师父收了我,又承教诲,跟着师父还不上两月,更不曾进得半分功果,怎敢图此富贵!宁死也要往西天去,决不干此欺心之事。”】

对比徒弟三人的回答,沙僧说的最多,讲的最为义正词严,又是感谢观音,又是感谢师父的,大大表了一通忠心,宁死也要往西天去。这番表态毫无疑问大大提升了领导们对沙僧的好感度。

后面,沙僧还说了两句话:【悟净道:“二哥,你在他家做个女婿罢。”】【沙僧道:“二哥原来是有嫂子的?”】,看出了猪八戒想要留在这里当女婿的强烈愿望,还敏锐地发现了猪八戒曾经娶过老婆。沙僧心思非常之细腻,也会套话。

三个女儿出来,四人的表现又有不同:【那三藏合掌低头,孙大圣佯佯不睬,这沙僧转背回身。你看那猪八戒,眼不转睛,淫心紊乱,色胆纵横,扭捏出悄语低声道:“有劳仙子下降。娘,请姐姐们去耶。”】沙僧态度是最鲜明的。

贾寡妇问你们谁愿意留下,沙僧先发话了,【悟净道:“我们已商议了,着那个姓猪的招赘门下。”】沙僧还挺幽默。

第二天睡醒,庄院不见了,【慌得那长老忙呼行者,沙僧道:“哥哥,罢了!罢了!我们遇着鬼了!”】和孙悟空不同,沙僧本事一般,应该是没看出这庄院是神仙们变出来的,更能说明沙僧的表态是真心话。

之后,沙僧主动干活,把黎山老母等神仙留下的颂子取过来给唐僧看,收拾行李跟着去找被吊在树上的猪八戒。见到猪八戒,孙悟空笑话他,而沙僧好心,把他放了下来。不过沙僧也调侃了猪八戒:【沙僧笑道:“二哥有这般好处哩,感得四位菩萨来与你做亲!”八戒道:“兄弟再莫题起,不当人子了!从今后,再也不敢妄为。就是累折骨头,也只是摩肩压担,随师父西域去也。”】

四圣试禅心这一回,沙僧刚加入取经团,时时处处小心谨慎,话少说,不争论,多干活。他在观察取经团各人之间的关系和地位,争取和所有人都搞好关系。

4.第24回,五庄观战役。

抵达万寿山后,四人有一番对话:【三藏在马上欢喜道:“徒弟,我一向西来,经历许多山水,都是那嵯峨险峻之处,更不似此山好景,果然的幽趣非常。若是相近雷音不远路,我们好整肃端严见世尊。”行者笑道:“早哩!早哩!正好不得到哩!”沙僧道:“师兄,我们到雷音有多少远?”行者道:“十万八千里,十停中还不曾走了一停哩。”八戒道:“哥啊,要走几年才得到?”行者道:“这些路,若论二位贤弟,便十来日也可到;若论我走,一日也好走五十遭,还见日色;若论师父走,莫想!莫想!”唐僧道:“悟空,你说得几时方可到?”行者道:“你自小时走到老,老了再小,老小千番也还难。只要你见性志诚,念念回首处,即是灵山。”沙僧道:“师兄,此间虽不是雷音,观此景致,必有个好人居止。”行者道:“此言却当。这里决无邪祟,一定是个圣僧仙辈之乡,我们游玩慢行。”】

这段对话里,沙僧两次发言,都是接孙悟空的话,也获得了孙悟空的认可。从四圣试禅心中各人的表现来看,孙悟空毫无疑问比猪八戒更可靠,所以沙僧明显更加主动地接近孙悟空。

到了五庄观门口,沙僧又说:【“师父,观此景鲜明,观里必有好人居住。我们进去看看,若行满东回,此间也是一景。”行者道:“说得好。”】孙悟空其实不怎么夸人的,再次对沙僧表示赞同,非常难得。

猪八戒撺掇孙悟空去偷人参果,孙悟空去偷的时候没和沙僧说,偷回来却想起了沙僧:【行者道:“这不是?老孙的手到擒来。这个果子,也莫背了沙僧,可叫他一声。”】沙僧巴结孙悟空,很快就有了回报。

沙僧说人参果只见过,没机会吃,能给我也尝尝么?孙悟空说,不用说,一人一个。沙僧真是谨小慎微啊,既然喊你,那肯定是要分你一个吃啊,还主动问能不能给我也吃个,很客气。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偷的东西你一起吃,不等于是共犯么?后面青牛精战役,沙僧也穿了猪八戒偷来的衣服。沙僧有点贪小便宜的缺点。

吃完,猪八戒吃的太快,没仔细品尝,问沙僧是啥味道,孙悟空说【悟净,不要睬他!你倒先吃了,又来问谁?】。孙悟空看起来还真把沙僧当成了自己人。

清风明月发现人参果少了,去骂唐僧,唐僧就喊他们三个过来,沙僧反应很机敏,【沙僧听见道:“不好了!决撒了!老师父叫我们,小道童胡厮骂,不是旧话儿走了风,却是甚的?”】三人过去和清风明月对质,都是孙悟空和猪八戒和两个童子对骂,沙僧在一边默不作声。

取经团被两个童子锁在屋里,孙悟空说等天黑了我们就走,沙僧说【哥啊,几层门都上了锁,闭得甚紧,如何走么?】沙僧这时候还不太清楚孙悟空具体的本事。

镇元子把取经团抓了回来,绑在柱子上,唐僧抱怨【那长老泪眼双垂,怨他三个徒弟道:“你等闯出祸来,却带累我在此受罪,这是怎的起?”行者道:“且休报怨,打便先打我,你又不曾吃打,倒转嗟呀怎的?”唐僧道:“虽然不曾打,却也绑得身上疼哩。”沙僧道:“师父,还有陪绑的在这里哩。”行者道:“都莫要嚷,再停会儿走路。”八戒道:“哥哥又弄虚头了。这里麻绳喷水,紧紧的绑着,还比关在殿上被你使解锁法搠开门走哩!”行者道:“不是夸口说,那怕他三股的麻绳喷上了水,就是碗粗的棕缆,也只好当秋风!”正话处,早已万籁无声,正是天街人静。好行者,把身子小一小,脱下索来道:“师父去哑!”沙僧慌了道:“哥哥,也救我们一救!”行者道:“悄言!悄言!”】这里沙僧开始帮腔唐僧,隐隐对孙悟空有不满了,发现孙悟空收拾不了镇元子,害他们受罪。

取经团偷偷跑了,镇元子再次过来抓他们,孙悟空、猪八戒、沙和尚三人一齐上去攻打,都没打过镇元子,又被抓了回来。镇元子再次对他们用刑,想要用油锅炸了他们。孙悟空还有心思和猪八戒调侃,而沙和尚在一边还是沉默不语。其实猪八戒虽然嘴上老是和孙悟空抬杠,但内心很敞亮,并不真生气、真往心里去。沙僧则不然,真讨厌一个人,确实会害他,后面三打白骨精就可以看到。

孙悟空和镇元子说好了,自己去找方子救活人参果树,镇元子把其他人解放开来,结果沙僧先说话了,【沙僧道:“师父啊,不知师兄捣得是甚么鬼哩。”】意思是担心孙悟空不管他们自己跑了,对孙悟空的不满已经很明显了,也提醒了唐僧和猪八戒。猪八戒接着沙僧的话说【甚么鬼!这叫做当面人情鬼!树死了,又可医得活?他弄个光皮散儿好看,者着求医治树,单单了脱身走路,还顾得你和我哩!】唐僧给了孙悟空三天时间,不然就要念紧箍咒。

通过五庄观战役,沙僧对孙悟空的印象转变了,这只猴子挺能惹是生非的,惹出祸来还搞不定,打不过镇元子,害其他人受罪。自沙僧加入取经团以来,尚未全面了解孙悟空的本事,虽然知道孙悟空大闹天宫,神通广大,但还没有直观的感受。流沙河沙僧没和孙悟空一对一正面交手,四圣试禅心没有战斗,五庄观他们三人围殴镇元子被打败,孙悟空的实力还没有完全展示出来。

5.第27回,三打白骨精。

这一回,沙僧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冷眼旁观孙悟空与唐僧+猪八戒之间发生矛盾冲突。仅有的两次行动,一是孙悟空打死白骨精变的女子,和唐僧说这是妖精,【行者道:“师父莫怪,你且来看看这罐子里是甚东西。”沙僧搀着长老,近前看时,那里是甚香米饭,却是一罐子拖尾巴的长蛆,也不是面筋,却是几个青蛙、癞虾蟆,满地乱跳。】;二是孙悟空三打白骨精以后,被唐僧赶走,临走前叮嘱沙僧:【贤弟,你是个好人,却只要留心防着八戒言语,途中更要仔细。倘一时有妖精拿住师父,你就说老孙是他大徒弟。西方毛怪,闻我的手段,不敢伤我师父】,而沙僧什么都没说。

沙僧为什么会这样表现?其实和唐僧赶走孙悟空的理由类似,孙悟空是个惹祸精,还管坑不管埋。在孙悟空面对唐僧+猪八戒的攻击之下,沙僧在一边旁观,就等于帮助了唐僧+猪八戒,联手赶走了孙悟空。猪八戒虽然是主犯,但其实他比较单纯,没什么坏心思,宝象国战役,他对小白龙说【前者在白虎岭上,打杀了那白骨夫人,他怪我撺掇师父念《紧箍儿咒》。我也只当耍子,不想那老和尚当真的念起来,就把他赶逐回去】,说明猪八戒说这些话只是当开玩笑,并不真想赶孙悟空走。孙悟空一走,他身上的担子就更重了。而善于察言观色的沙僧不可能意识不到这场矛盾冲突的走向,他选择了沉默,就代表他真想赶孙悟空走。孙悟空被赶走了,猪八戒和沙僧很快就付出了代价。

6.第28回,宝象国战役。

没有了孙悟空,猪八戒成了大徒弟,沙僧成了二徒弟,虽然看起来沙僧的地位上升了,但他成了挑行李的。唐僧让猪八戒去化斋,结果猪八戒找了个地方睡觉去了。唐僧抱怨猪八戒怎么半天还不回来,沙僧说【师父,你还不晓得哩,他见这西方上人家斋僧的多,他肚子又大,他管你?只等他吃饱了才来哩】,唐僧也表示赞同,沙僧于是去找猪八戒,结果无人照看的唐僧乱跑,自投罗网到了黄袍怪洞里。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沙僧对猪八戒是有一定了解的。

沙僧这边,找到了正在睡觉的猪八戒:【被沙僧揪着耳朵,方叫醒了,道:“好呆子啊!师父教你化斋,许你在此睡觉的?”那呆子冒冒失失的醒来道:“兄弟,有甚时候了?”沙僧道:“快起来!师父说有斋没斋也罢,教你我那里寻下住处去哩。”呆子懵懵懂懂的,托着钵盂,拑[qián,同钳]着钉钯,与沙僧径直回来,到林中看时,不见了师父。沙僧埋怨道:“都是你这呆子化斋不来,必有妖精拿师父也。”】沙僧第一次体验到了猪八戒这家伙有多不靠谱。

俩人找到了黄袍怪的波月洞,猪八戒还以为是个好地方,要去吃斋,沙僧说【哥啊,定不得吉凶哩。我们且去看来】,走近了,又说【哥啊,这不是甚么寺院,是一座妖精洞府也。我师父在这里,也见不得哩】。沙僧的判断力很准确。

黄袍怪出来,骗猪八戒说唐僧在里面,我给他人肉包子吃呢,你们也进来吃吧。猪八戒还真要进去,【沙僧一把扯住道:“哥啊,他哄你哩,你几时又吃人肉哩?”呆子却才省悟,掣钉钯,望妖怪劈脸就筑】。沙僧的心眼比猪八戒多十万八千个。当然,主要是猪八戒实在太缺心眼了。

猪沙二人大战黄袍怪,因为有幕后英雄团帮忙,他俩才能和黄袍怪打上三十回合。百花羞出来求情,黄袍怪放了唐僧,让猪沙二人也走。【那八戒与沙僧闻得此言,就如鬼门关上放回来的一般,即忙牵马挑担,鼠窜而行,转过那波月洞后门之外,叫声“师父!”】他俩认识和体会到了双方战斗力的巨大差距。

他俩找到唐僧以后,继续往西走,一路上【你看他两个哜哜嘈嘈,埋埋怨怨,三藏只是解和】。沙僧认识到了猪八戒无能和愚蠢,不停地埋怨他。此时他多么想念孙悟空啊,多么后悔没帮孙悟空说句话啊。

到了宝象国,唐僧把百花羞的家书给了国王,国王让唐僧去降妖,猪沙二人就来了皇宫。猪八戒提到,沙僧路上说不要把家书给国王。从正面来解读,沙僧预感到给了家书,很有可能国王就会让取经团去降服黄袍怪,猪八戒和沙僧俩人没必要去送死了,说明沙僧头脑的清醒;从反面来解读,百花羞救了他们三人的命,沙僧这是忘恩负义之举,卑鄙小人一个。从后面他帮助百花羞来看,沙僧应该算不上卑鄙小人。

猪八戒喜欢出风头,自吹自擂,出发去降妖。沙僧随后也跟着去了。结果遇到黄袍怪,打了八九回合,猪八戒感觉打不过了,丢下沙僧就跑了,沙僧被黄袍怪抓进了洞里。猪八戒真是猪队友啊,沙僧可真是被坑惨了。

黄袍怪起了疑心,抓了百花羞和沙僧对质:【“沙和尚!你两个辄敢擅打上我们门来,可是这女子有书到他那国,国王教你们来的?”沙僧已捆在那里,见妖精凶恶之甚,把公主掼倒在地,持刀要杀。他心中暗想道:“分明是他有书去,救了我师父,此是莫大之恩。我若一口说出,他就把公主杀了,此却不是恩将仇报?罢罢罢!想老沙跟我师父一场,也没寸功报效,今日已此被缚,就将此性命与师父报了恩罢。”  遂喝道:“那妖怪不要无礼!他有甚么书来,你这等枉他,要害他性命!我们来此问你要公主,有个缘故,只因你把我师父捉在洞中,我师父曾看见公主的模样动静。及至宝象国,倒换关文,那皇帝将公主画影图形,前后访问,因将公主的形影,问我师父沿途可曾看见,我师父遂将公主说起,他故知是他儿女,赐了我等御酒,教我们来拿你,要他公主还宫。此情是实,何尝有甚书信?你要杀就杀了我老沙,不可枉害平人,大亏天理!”】

这一番话显示出沙僧是个有担当的汉子,宁可牺牲自己,也不连累百花羞。所以我觉得之前他提出不要把百花羞的家书给国王,应该是感觉取经团奈何不了黄袍怪,没必要给自己惹麻烦,明哲保身的意思更多一些。这么快现场编出这么一段看似没啥问题的说辞,沙僧脑袋转的挺快的。

黄袍怪一听,相信了,就放了百花羞。百花羞还替沙僧求情,把绳子绑松一些。

猪八戒把孙悟空请了回来,孙悟空到了波月洞,对百花羞说放了我师弟沙和尚。百花羞就把沙僧解开了,【沙僧道:“公主,你莫解我,恐你那怪来家,问你要人,带累你受气。”】,沙僧这时候还挺为别人着想。公主说你大师兄孙悟空来了。

【噫!那沙僧一闻孙悟空的三个字,好便似醍醐灌顶,甘露滋心,一面天生喜,满腔都是春,也不似闻得个人来,就如拾着一方金玉一般】。沙僧期盼的孙悟空回来了。

【你看他捽[zuó]手佛衣,走出门来,对行者施礼道:“哥哥,你真是从天而降也!万乞救我一救!”行者笑道:“你这个沙尼!师父念《紧箍儿咒》,可肯替我方便一声?都弄嘴施展!要保师父,如何不走西方路,却在这里蹲甚么?”沙僧道:“哥哥,不必说了,君子既往不咎。我等是个败军之将,不可语勇,救我救儿罢!”】

孙悟空没忘了讽刺挖苦沙僧,但沙僧不以为意,抬举了孙悟空一下,君子既往不咎,甘拜下风,主动向孙悟空低头。沙僧是有卷帘大将的风度,知道什么是主要矛盾,什么是次要矛盾。跟着孙悟空,取经团才能成功到西天,沙僧自己才能彻底摆脱在流沙河服刑的厄运,这是主要矛盾。被孙悟空骂几句,哪怕打一顿,那都是次要的。

猪八戒也过来了,沙僧说【二哥,你从那里来?】,虽然没明说,其实也是责问他,你把我自己抛下干啥去了?猪八戒解释了一番。

孙悟空安排了下一步的作战计划,让猪沙带着黄袍怪的两个孩子去把他引过来,猪八戒还表示反对,沙僧赶紧拍孙悟空马屁:【正是正是,大哥说得有理。我们去来】。

孙悟空打败了黄袍怪,到了宝象国,见到了被变成老虎的唐僧,孙悟空自然又要数落一番:【行者笑道:“师父啊,你是个好和尚,怎么弄出这般个恶模样来也?你怪我行凶作恶,赶我回去,你要一心向善,怎么一旦弄出个这等嘴脸?”

八戒道:“哥啊,救他一救罢,不要只管揭挑他了。”

行者道:“你凡事撺唆,是他个得意的好徒弟,你不救他,又寻老孙怎的?原与你说来,待降了妖精,报了骂我之仇,就回去的。”

沙僧近前跪下道:“哥啊,古人云,不看僧面看佛面。兄长既是到此,万望救他一救。若是我们能救,也不敢许远的来奉请你也。”

行者用手挽起道:“我岂有安心不救之理?快取水来。”】

沙僧直接跪在孙悟空面前,求他救唐僧,这也是他主动向孙悟空靠拢的表现。孙悟空是刀子嘴豆腐心,扶起了沙僧,俩人的关系得以修复。

7.第32回,金角银角战役。

一开始,孙悟空捉弄猪八戒,让他去巡山,结果猪八戒被银角大王抓了起来。孙悟空为什么只折腾猪八戒,而不让沙僧去巡山呢?这就是沙僧主动向孙悟空低头认错,修复关系的成果。

银角大王变成一个道士,来骗唐僧,还让孙悟空驮着他。沙僧说【这个没眼色的老道!我驮着不好,颠倒要他驮。他若看不见师父时,三尖石上,把筋都掼断了你的哩!】

沙僧未必看出这道士是妖精变的,他只是出于对孙悟空性格的了解。

但银角大王移来三座大山,把孙悟空压在山下,然后打败了沙僧,把俩人抓回了莲花洞

孙悟空变成九尾狐狸,进来骗金角银角,猪八戒看了出来,和沙僧有段对话:【却说猪八戒吊在梁上,哈哈的笑了一声。

沙僧道:“二哥好啊!吊出笑来也!”

八戒道:“兄弟,我笑中有故。”

沙僧道:“甚故?”

八戒道:“我们只怕是奶奶来了,就要蒸吃;原来不是奶奶,是旧话来了。”

沙僧道:“甚么旧话?”

八戒笑道:“弼马温来了。”

沙僧道:“你怎么认得是他?”

八戒道:“弯倒腰叫我儿起来,那后面就掬起猴尾巴子。我比你吊得高,所以看得明也。”

沙僧道:“且不要言语,听他说甚么话。”

八戒道:“正是,正是。”】

沙僧虽然被吊着,但依然头脑冷静,没有贸然喊孙悟空救他们,知道孙悟空肯定有计策,同时也提醒了猪八戒。沙僧确实比猪八戒心眼多。

8.第36回,乌鸡国战役。

在前往乌鸡国的路上,师徒四人有一段对话:【三藏道:“徒弟呀,西天怎么这等难行?我记得离了长安城,在路上春尽夏来,秋残冬至,有四五个年头,怎么还不能得到?”

行者闻言,呵呵笑道:“早哩!早哩!还不曾出大门哩!”

八戒道:“哥哥不要扯谎,人间就有这般大门?”

行者道:“兄弟,我们还在堂屋里转哩!”

沙僧笑道:“师兄,少说大话吓我,那里就有这般大堂屋,却也没处买这般大过梁啊。”

行者道:“兄弟,若依老孙看时,把这青天为屋瓦,日月作窗棂,四山五岳为梁柱,天地犹如一敞厅!”

八戒听说道:“罢了!罢了!我们只当转些时回去罢。”

行者道:“不必乱谈,只管跟着老孙走路。”】

显然唐僧和猪八戒是一派,孙悟空和沙僧是一派。

到了宝林寺,晚上是八月十五月最圆,唐僧作了一首诗【皓魄当空宝镜悬,山河摇影十分全。琼楼玉宇清光满,冰鉴银盘爽气旋。万里此时同皎洁,一年今夜最明鲜。浑如霜饼离沧海,却似冰轮挂碧天。别馆寒窗孤客闷,山村野店老翁眠。乍临汉苑惊秋鬓,才到秦楼促晚奁。庾亮有诗传晋史,袁宏不寐泛江船。光浮杯面寒无力,清映庭中健有仙。处处窗轩吟白雪,家家院宇弄冰弦。今宵静玩来山寺,何日相同返故园?】表达了浓郁的思乡之情。

孙悟空开导他:【师父啊,你只知月色光华,心怀故里,更不知月中之意,乃先天法象之规绳也。月至三十日,阳魂之金散尽,阴魄之水盈轮,故纯黑而无光,乃曰晦。此时与日相交,在晦朔两日之间,感阳光而有孕。至初三日一阳现,初八日二阳生,魄中魂半,其平如绳,故曰上弦。至今十五日,三阳备足,是以团圆,故曰望。至十六日一阴生,二十二日二阴生,此时魂中魄半,其平如绳,故曰下弦。至三十日三阴备足,亦当晦。此乃先天采炼之意。我等若能温养二八,九九成功,那时节,见佛容易,返故田亦易也。诗曰: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炼,志心功果即西天。】借月亮的变化,讲解修行的道理,取经是一场修行,功夫到了,自然就能见到如来了。

沙僧这时候插话,【师兄此言虽当,只说的是弦前属阳,弦后属阴,阴中阳半,得水之金;更不道水火相搀各有缘,全凭土母配如然。三家同会无争竞,水在长江月在天】。我看不太懂是啥意思,不过从唐僧的反应【那长老闻得,亦开茅塞。正是理明一窍通千窍,说破无生即是仙】来看,沙僧的境界似乎更深一层。

猪八戒讲的话就比较浅显了:【师父,莫听乱讲,误了睡觉。这月啊:缺之不久又团圆,似我生来不十全。吃饭嫌我肚子大,拿碗又说有粘涎。他都伶俐修来福,我自痴愚积下缘。我说你取经还满三途业,摆尾摇头直上天!】说白了就是吃了睡,睡了吃,满足自身的口腹之欲。猪八戒的境界比起孙悟空和沙僧来是低了不少,发言的顺序也看得出来。

徒弟三人睡下,唐僧自己温习佛经,乌鸡国国王托梦给他,求他救自己。唐僧醒了以后,和徒弟三人讲了刚才发生的事,众人正在争论:【三藏道:“徒弟,我这桩梦,不是思乡之梦。才然合眼,见一阵狂风过处,禅房门外有一朝皇帝,自言是乌鸡国王,浑身水湿,满眼泪垂。”这等这等,如此如此,将那梦中话一一的说与行者。

行者笑道:“不消说了,他来托梦与你,分明是照顾老孙一场生意。必然是个妖怪在那里篡位谋国,等我与他辨个真假。想那妖魔,棍到处立要成功。”

三藏道:“徒弟,他说那怪神通广大哩。”

行者道:“怕他甚么广大!早知老孙到,教他即走无方!”

三藏道:“我又记得留下一件宝贝做表记。”

八戒答道:“师父莫要胡缠,做个梦便罢了,怎么只管当真?”

沙僧道:“不信直中直,须防仁不仁。我们打起火,开了门,看看如何便是。”

沙僧几句话终结了争论,他确实能够看穿本质。

孙悟空夜里忽悠猪八戒和他一起去找乌鸡国国王的尸体,这苦差事也没轮到沙僧。把尸体抬回来以后,猪八戒捉弄孙悟空,忽悠唐僧说孙悟空能把国王救活,孙悟空说这哪能行啊,猪八戒就让唐僧念紧箍咒逼着他想办法。孙悟空于是说去找太上老君找九转还魂丹来,但要有人守着尸体哭才行。猪八戒就装模作样的哭,【哭到那伤情之处,唐长老也泪滴心酸。行者笑道:“正是那样哀痛,再不许住声。你这呆子哄得我去了,你就不哭,我还听哩!若是这等哭便罢,若略住住声儿,定打二十个孤拐!”八戒笑道:“你去你去!我这一哭动头,有两日哭哩。”沙僧见他数落,便去寻几枝香来烧献,行者笑道:“好好好!一家儿都有些敬意,老孙才好用功。”】

沙僧很有眼色,虽然刚才的争论没出声,但看到争论有了结果,一有机会赶紧跟着表现,得到了孙悟空的肯定。

等孙悟空取丹回来,让沙僧去打水:【教:“沙和尚,取些水来我用。”沙僧急忙往后面井上,有个方便吊桶,即将半钵盂水递与行者。】注意急忙这个词,沙僧对于孙悟空的命令真是以光速来执行啊。

9.第40回,红孩儿战役。

红孩儿变成一朵红云,在空中侦查,准备抓唐僧吃。孙悟空看到了,赶紧招呼八戒沙僧保护唐僧,把唐僧从马上拽了下来。红孩儿见防备森严,就变成一个小孩,吊在树上,迷惑唐僧。

这么捣鼓了几次,也没正面碰上妖精,唐僧就发火了,埋怨孙悟空:【长老又怀怒道:“这个泼猴,十分弄我!正当有妖魔处,却说无事;似这般清平之所,却又恐吓我,不时的嚷道有甚妖精。虚多实少,不管轻重,将我搊着脚,捽下马来,如今却解说甚么过路的妖精。假若跌伤了我,却也过意不去!这等,这等!”

行者道:“师父莫怪,若是跌伤了你的手足,却还好医治;若是被妖精捞了去,却何处跟寻?”

三藏大怒,哏哏[ hěn,同狠 ]的,要念《紧箍儿咒》,却是沙僧苦劝,只得上马又行。

这次沙僧在唐僧要念紧箍咒的时候,开口保护了孙悟空。

孙悟空看妖精是不会错的,这时候取经团直接面临着妖精的威胁,唐僧闹内讧,肯定要出事儿。

果不其然,唐僧善心大发起来没法治,救了红孩儿,然后红孩儿把唐僧抓走了。

孙悟空又生气又无奈,说【兄弟们,我等自此就该散了!】

猪八戒接着说【正是,趁早散了,各寻头路,多少是好。那西天路无穷无尽,几时能到得!】

沙僧的高光时刻到了:【沙僧闻言,打了一个失惊,浑身麻木道:“师兄,你都说的是那里话。我等因为前生有罪,感蒙观世音菩萨劝化,与我们摩顶受戒,改换法名,皈依佛果,情愿保护唐僧上西方拜佛求经,将功折罪。今日到此,一旦俱休,说出这等各寻头路的话来,可不违了菩萨的善果,坏了自己的德行,惹人耻笑,说我们有始无终也!”】

这番话政治上无比正确,我们都是受了观音的大恩,得到了戴罪立功的机会,自愿给唐僧当徒弟,保护他西去取经。在这里遇到点挫折,就说散伙,对观音没法交代,也是坏了自己的前程,沦为笑柄啊。

孙悟空一听,立刻回心转意,说【兄弟,你说的也是,奈何师父不听人说,我老孙火眼金睛,认得好歹,才然这风,是那树上吊的孩儿弄的。我认得他是个妖精,你们不识,那师父也不识,认作是好人家儿女,教我驮着他走。是老孙算计要摆布他,他就弄个重身法压我。是我把他掼得粉碎,他想是又使解尸之法,弄阵旋风,把我师父摄去也。因此上怪他每每不听我说。故我意懒心灰,说各人散了。既是贤弟有此诚意,教老孙进退两难。八戒,你端的要怎的处?】

猪八戒说【我才自失口乱说了几句,其实也不该散。哥哥,没及奈何,还信沙弟之言,去寻那妖怪救师父去】。

沙僧在关键时候挽救了取经团。虽说孙悟空说散伙只是些气话,估计等他气儿消了还是会回心转意继续取经的,但沙僧这段话无疑给他自己加分不少。孙悟空和猪八戒对他更要高看一眼了。暗中保护唐僧的幕后英雄团,听到沙僧这段话,肯定也会赞赏有加,报告给观音、如来,领导们对沙僧的印象和评价肯定很好:沙僧这位同志,本领虽然不怎么高强,但态度还是很端正的嘛!政治意识、大局意识很强,值得充分肯定!

孙悟空通过号山的土地山神,得知了红孩儿是牛魔王的儿子,很高兴,说我是他老叔,这下好办了。沙僧说了很有前瞻性的观点:【沙和尚笑道:“哥啊,常言道:三年不上门,当亲也不亲哩。你与他相别五六百年,又不曾往还杯酒,又没有个节礼相邀,他那里与你认甚么亲耶?”】

果不其然,后面孙悟空、猪八戒找到红孩儿想认亲,被红孩儿一顿火烧了回来。不过回来以后沙僧倒没笑话孙悟空,反而猪八戒以此来笑话孙悟空:【哥啊,你被那妖精说着了,果然不达时务。古人云:识得时务者,呼为俊杰。那妖精不与你亲,你强要认亲】。

孙悟空和猪八戒正愁怎么对付红孩儿的三昧真火,沙僧再次显示出他的机智,出主意用水对付火:【沙僧道:“那妖精手段不如你,枪法不如你,只是多了些火势,故不能取胜。若依小弟说,以相生相克拿他,有甚难处?”

行者闻言,呵呵笑道:“兄弟说得有理。果然我们着忙了,忘了这事。若以相生相克之理论之,须是以水克火,却往那里寻些水来,泼灭这妖火,可不救了师父?”

沙僧道:“正是这般,不必迟疑。”】

虽说孙悟空喊来四海龙王,用水对付红孩儿没成功,但这个思路是没错的。后面观音过来,也是准备了一海的水。

孙悟空被红孩儿的烟弄的差点死了,钻到了水涧中。【八戒与沙僧听得呼他圣号,急忙解了马、挑着担奔出林来,也不顾泥泞,顺涧边找寻,只见那上溜头,翻波滚浪,急流中淌下一个人来。沙僧见了,连衣跳下水中,抱上岸来,却是孙大圣身躯。噫!你看他踡跼[quán jú]四肢伸不得,浑身上下冷如冰。沙和尚满眼垂泪道:“师兄!可惜了你,亿万年不老长生客,如今化作个中途短命人!”】沙僧对孙悟空是真有感情,抢在猪八戒头里把孙悟空从水里抱上来,一看情况不妙,接着就哭了。

不过幸亏猪八戒经验丰富,把孙悟空救了回来。估计他以前当天河水神,救过类似溺水的。孙悟空一醒过来,【叫了一声:“师父啊!”沙僧道:“哥啊,你生为师父,死也还在口里,且苏醒,我们在这里哩。”】沙僧这话说的也挺贴心。

沙僧扶着孙悟空到了松林里坐着,孙悟空好了点,但又哭了,【又叫:“师父啊!忆昔当年出大唐,岩前救我脱灾殃。三山六水遭魔障,万苦千辛割寸肠。托钵朝餐随厚薄,参禅暮宿或林庄。一心指望成功果,今日安知痛受伤!”沙僧道:“哥哥,且休烦恼,我们早安计策,去那里请兵助力,搭救师父耶?”行者道:“那里请救么?”沙僧道:“当初菩萨吩咐,着我等保护唐僧,他曾许我们,叫天天应,叫地地应。那里请救去?”】

沙僧没有因为孙悟空险些阵亡就乱了阵脚,而是马上商量怎么找救兵救出师父来,而且沙僧的话中已经暗示出应该去找观音菩萨了。

孙悟空接着沙僧的话说,【想老孙大闹天宫时,那些神兵,都禁不得我。这妖精神通不小,须是比老孙手段大些的,才降得他哩。天神不济,地煞不能,若要拿此妖魔,须是去请观音菩萨才好。奈何我皮肉酸麻,腰膝疼痛,驾不起筋斗云,怎生请得?】随后猪八戒主动请缨,去找观音求援。

可见,就算孙悟空阵亡,或者没有苏醒,沙僧仍然能承担起指挥作战的责任来,思路清晰,措施得当。

只不过猪八戒去找观音的过程中,没沙僧这么精明,半路被红孩儿变成观音骗了,抓回了洞里。

孙悟空闻到了妖精的腥风,感觉猪八戒出事儿了,说【“不好!不好!这阵风,凶多吉少。想是猪八戒走错路也。”沙僧道:“他错了路,不会问人?”行者道:“想必撞见妖精了。”沙僧道:“撞见妖精,他不会跑回?”行者道:“不停当。你坐在这里看守,等我跑过涧去打听打听。”沙僧道:“师兄腰疼,只恐又着他手,等小弟去罢。”行者道:“你不济事,还让我去。”】涉及到降妖具体业务上,还是孙悟空更胜一筹。

孙悟空变成牛魔王涮了红孩儿,趾高气扬地回来,【却说那行者搴着铁棒,呵呵大笑,自涧那边而来。沙僧听见,急出林迎着道:“哥啊,这半日方回,如何这等哂笑,想救出师父来也?”

行者道:“兄弟,虽不曾救得师父,老孙却得个上风来了。”

沙僧道:“甚么上风?”

行者道:“原来猪八戒被那怪假变观音哄将回来,吊于皮袋之内。我欲设法救援,不期他着甚么六健将去请老大王来吃师父肉。是老孙想着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就变了他的模样,充将进去,坐在中间。他叫父王,我就应他;他便叩头,我就直受,着实快活!果然得了上风!”

沙僧道:“哥啊,你便图这般小便宜,恐师父性命难保。”

行者道:“不须虑,等我去请菩萨来。”

沙僧道:“你还腰疼哩。”

行者道:“我不疼了。古人云,人逢喜事精神爽。你看着行李马匹,等我去。”

沙僧道:“你置下仇了,恐他害我师父。你须快去快来。”

行者道:“我来得快,只消顿饭时,就回来矣。”】

孙悟空当了红孩儿半天的老子,还得意洋洋的时候,沙僧冷静地指出,别光顾着得意了,你这边虽然高兴了,妖精火了可要把气撒在师父身上了,快去请观音来吧。确实,红孩儿已经在打算吃唐僧了。

等孙悟空请观音来降服了红孩儿以后,沙僧终于高兴了,【却说那沙僧久坐林间,盼望行者不到,将行李捎在马上,一只手执着降妖宝杖,一只手牵着缰绳,出松林向南观看。只见行者欣喜而来。沙僧迎着道:“哥哥,你怎么去请菩萨,此时才来!焦杀我也!”行者道:“你还做梦哩,老孙已请了菩萨,降了妖怪。”行者却将菩萨的法力,备陈了一遍。沙僧十分欢喜道:“救师父去也!”】他俩到了红孩儿火云洞里,放出八戒,【三人径至后边,只见师父赤条条捆在院中哭哩。沙僧连忙解绳,行者即取衣服穿上,三人跪在面前道:“师父吃苦了。”】

红孩儿战役中,沙僧表现出了清醒的头脑、高度的预见性和指挥能力,确实有大将之风。

10.第43回,黑水河战役。

开头师徒四人有一番对话。

【行经一个多月,忽听得水声振耳,三藏大惊道:“徒弟呀,又是那里水声?”

行者笑道:“你这老师父,忒也多疑,做不得和尚。我们一同四众,偏你听见甚么水声。你把那《多心经》又忘了也?”

唐僧道:“多心经乃浮屠山乌巢禅师口授,共五十四句,二百七十个字。我当时耳传,至今常念,你知我忘了那句儿?”

行者道:“老师父,你忘了‘无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人,眼不视色,耳不听声,鼻不嗅香,舌不尝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谓之祛褪六贼。你如今为求经,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舍身,要斋吃动舌,喜香甜嗅鼻,闻声音惊耳,睹事物凝眸,招来这六贼纷纷,怎生得西天见佛?”

三藏闻言,默然沉虑道:“徒弟啊,我一自当年别圣君,奔波昼夜甚殷勤。芒鞋踏破山头雾,竹笠冲开岭上云。夜静猿啼殊可叹,月明鸟噪不堪闻。何时满足三三行,得取如来妙法文?”

行者听毕,忍不住鼓掌大笑道:“这师父原来只是思乡难息!若要那三三行满,有何难哉!常言道,功到自然成哩。”

八戒回头道:“哥啊,若照依这般魔障凶高,就走上一千年也不得成功!”

沙僧道:“二哥,你和我一般,拙口钝腮,不要惹大哥热擦。且只捱肩磨担,终须有日成功也。”

唐僧和孙悟空争论的时候,沙僧没有参与和表态。

猪八戒的发言是在反驳孙悟空,你说功到自然成,我看路上这么多妖魔鬼怪,能成功么?

沙僧公然表态支持孙悟空,同时也训斥了猪八戒。虽然表面上说猪八戒你和我一样嘴笨,别惹大哥生气,但本身能说出这种自谦的话来,就证明沙僧的嘴和脑子一点都不笨,遇到这样的人切不可轻视。沙僧还表达了对取经工程的必胜信念,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只要踏踏实实干好咱俩的活儿,一定有成功的那一天。咱俩本事不行,老老实实听大哥孙悟空的就行。这话很明显把孙悟空当做取经团的老大了,根本没在乎唐僧的想法。

黑水河战役,沙僧表现很活跃,话很多。取经团走到黑水河边,小鼍龙伪装的船夫过来了,沙僧主动喊他过来带他们过河,说【天上人间,方便第一。你虽不是渡船,我们也不是常来打搅你的。我等是东土钦差取经的佛子,你可方便方便,渡我们过去,谢你】,然后小鼍龙说我的船小,一次带不了你们这么多人,于是沙僧做主,分两拨过河。猪八戒想偷懒,要求和唐僧先过去,孙悟空也同意了。

没想到小鼍龙弄起一阵风,把唐僧和猪八戒抓回了水府。沙僧和孙悟空在岸上看见,急了,沙僧说难道是翻了船?我们去下游找找看。孙悟空说不是,翻船猪八戒会水,能把师父背上来的,我看那个船夫有点不正气,应该是他弄风把师父拖下水了。沙僧说【哥哥何不早说,你看着马与行李,等我下水找寻去来。”行者道:“这水色不正,恐你不能去。”沙僧道:“这水比我那流沙河如何?去得!去得!”】

沙僧这么积极主动,挺少见的,估计也是想在孙悟空面前表现表现吧。沙僧自己下水,和小鼍龙打了三十回合,不分胜负。沙僧感觉不能取胜,就打算把他引到岸上,让孙悟空收拾他。打得赢就打,打不赢就走,沙僧深得兵法精髓。但小鼍龙没上当,沙僧自己上岸来,和孙悟空汇报了情况。

这时,原来的黑水河神出现,告诉他们小鼍龙的来历,孙悟空于是去找了西海龙王,龙王的太子摩昂过来收拾了小鼍龙。

本次战役,沙僧的表现很积极,可圈可点,虽说他出的主意导致唐僧和猪八戒被抓,他去和小鼍龙对战也没赢,但从他能力范围内来看,沙僧已经做到了最好。一是毕竟孙悟空也没及时预警说船夫有问题,二是沙僧虽然没打赢,但做好了调查工作,后面他和河神下去把唐僧和猪八戒背了出来。

11.第44回,车迟国战役。

取经团在城外看到了受苦的和尚们,了解了车迟国的情况。当天夜里,孙悟空睡不着看到了三大仙在三清观里搞活动,打算去捣乱,孤掌难鸣,于是喊上猪八戒和沙僧。

【原来八戒与沙僧通脚睡着。行者先叫悟净,沙和尚醒来道:“哥哥,你还不曾睡哩?”行者道:“你且起来,我和你受用些来。”沙僧道:“半夜三更,口枯眼涩,有甚受用?”行者道:“这城里果有一座三清观。观里道士们修蘸,三清殿上有许多供养:馒头足有斗大,烧果有五六十斤一个,衬饭无数,果品新鲜。和你受用去来!”】猪八戒睡梦中听到有吃的,也醒了。

孙悟空为什么先喊醒了沙僧?单纯从故事情节来讲,猪八戒不用专门喊,听见有好吃的自己就醒了,表现出猪八戒的贪吃。从人物关系来看,孙悟空和沙僧更亲密一些,所以有好事儿先喊沙僧。

到了三清殿,孙悟空吹了一股风,把灯吹灭了。道士们于是散了。兄弟三人进去,猪八戒刚要吃,被孙悟空制止,说先变成三清的模样再吃。孙悟空变成元始天尊,沙僧变成灵宝天尊,猪八戒变成太上老君,把原来的塑像推了下去。从三人变成的角色可以看出,沙僧的地位比猪八戒要高。

猪八戒刚要吃,又被孙悟空制止了,让他把三个塑像扔厕所里去。脏活累活都是猪八戒干,孙悟空很照顾沙僧。沙僧抱孙悟空的大腿抱对了。

孙悟空和三大仙斗法的环节,猪八戒和沙僧基本上都在打酱油围观。

12.第47回,通天河战役。

孙悟空和猪八戒变成陈关保和一秤金两个小孩的样子,替他们去当贡品,打跑了灵感大王。沙僧保护师父。灵感大王降了雪,把通天河冻了起来,取经团难以通行。

唐僧急着赶路想走:【三藏迎着门,朝天礼拜道:“众位护教大神,弟子一向西来,虔心拜佛,苦历山川,更无一声报怨。今至于此,感得皇天祐助,结冻河水,弟子空心权谢,待得经回,奏上唐皇,竭诚酬答。”礼拜毕,遂教悟净背马,趁冰过河。陈老又道:“莫忙,待几日雪融冰解,老拙这里办船相送。”沙僧道:“就行也不是话,再住也不是话,口说无凭,耳闻不如眼见。我背了马,且请师父亲去看看。”陈老道:“言之有理。”教:“小的们,快去背我们六匹马来!且莫背唐僧老爷马。”】

又是沙僧出了一个双方都有面子的主意。

唐僧看到通天河的冰面上有人通行,于是【教:“悟空,快回施主家,收拾行囊,叩背马匹,趁此层冰,早奔西方去也。”行者笑吟吟答应。沙僧道:“师父啊,常言道,千日吃了千升米。今已托赖陈府上,且再住几日,待天晴化冻,办船而过,忙中恐有错也。”三藏道:“悟净,怎么这等愚见!若是正二月,一日暖似一日,可以待得冻解。此时乃八月,一日冷似一日,如何可便望解冻!却不又误了半载行程?”】

孙悟空只是笑着答应,没有劝阻唐僧,但沙僧却主动劝唐僧别急着走。孙悟空知道唐僧的性格,犟起来像头牛,而且自己也确实劝不动他。而沙僧多少还能劝劝唐僧,沙僧的话后面还真得到了印证。

取经团强行踏冰过河,果然出了事儿,唐僧被灵感大王抓到了水里。兄弟三人于是琢磨着下水救唐僧。

这一段很精彩:【却说孙大圣与八戒、沙僧辞陈老来至河边,道:“兄弟,你两个议定,那一个先下水。”

八戒道:“哥啊,我两个手段不见怎的,还得你先下水。”

行者道:“不瞒贤弟说,若是山里妖精,全不用你们费力,水中之事,我去不得。就是下海行江,我须要捻着避水诀,或者变化甚么鱼蟹之形才去得。若是那般捻诀,却轮不得铁棒,使不得神通,打不得妖怪。我久知你两个乃惯水之人,所以要你两个下去。”

沙僧道:“哥啊,小弟虽是去得,但不知水底如何。我等大家都去,哥哥变作甚么模样,或是我驮着你,分开水道,寻着妖圣的巢穴,你先进去打听打听。若是师父不曾伤损,还在那里,我们好努力征讨。假若不是这怪弄法,或者渰杀师父,或者被妖吃了,我等不须苦求,早早的别寻道路何如?”(沙僧作出了详细周全的战斗部署,这一点甚至超过了孙悟空)

行者道:“贤弟说得有理,你们那个驮我?”

八戒暗喜道:“这猴子不知捉弄了我多少,今番原来不会水,等老猪驮他,也捉弄他捉弄!”

呆子笑嘻嘻的叫道:“哥哥,我驮你。”

行者就知有意,却便将计就计道:“是,也好,你比悟净还有些膂力。”八戒就背着他。

沙僧剖开水路,弟兄们同入通天河内。向水底下行有百十里远近,那呆子要捉弄行者,行者随即拔下一根毫毛,变做假身,伏在八戒背上,真身变作一个猪虱子,紧紧的贴在他耳朵里。八戒正行,忽然打个躘踵,得故子把行者往前一掼,扑的跌了一跤。原来那个假身本是毫毛变的,却就飘起去,无影无形。

沙僧道:“二哥,你是怎么说?不好生走路,就跌在泥里,便也罢了,却把大哥不知跌在那里去了!”

八戒道:“那猴子不禁跌,一跌就跌化了。兄弟,莫管他死活,我和你且去寻师父去。”

沙僧道:“不好,还得他来,他虽水性不知,他比我们乖巧。若无他来,我不与你去。”

行者在八戒耳朵里,忍不住高叫道:“悟净!老孙在这里也。”

沙僧听得,笑道:“罢了!这呆子是死了!你怎么就敢捉弄他!如今弄得闻声不见面,却怎是好?”

猪八戒赶紧讨饶。

沙僧明白没有孙悟空,仅凭他和猪八戒很难打败妖精,讲的这几句话很聪明。

后面的战斗过程,也是孙悟空和沙僧主导。

到了水鼋之第,【沙僧道:“这厢想是妖精住处,我两个不知虚实,怎么上门索战?”

行者道:“悟净,那门里外可有水么?”

沙僧道:“无水。”

行者道:“既无水,你再藏隐在左右,待老孙去打听打听。”】

孙悟空侦查完,安排猪八戒和沙僧上门挑战,把灵感大王引出水面,再由孙悟空打他。但这个计策没成功,引是引出来了,灵感大王和孙悟空打了三回合,一看不妙就又跑了回去,把门用石头堵上了,闭门不出。沙僧和猪八戒再次下水,一看这个情况,猪八戒的反应是用钉钯反复筑门,但没什么效果,【沙僧见了道:“二哥,这怪物惧怕之甚,闭门不出,我和你且回上河崖,再与大哥计较去来。”】猪八戒听沙僧的,一起回岸上。沙僧确实能准确判断形势,作出正确的抉择。

俩人上岸,沙僧跟孙悟空汇报了水下的情况,孙悟空也无计可施,去南海找观音求援。

13.第50回,青牛精战役。

取经团前方山凹里出现了楼台房舍,唐僧想去化斋,但孙悟空看到那里恶气弥漫,不是好地方,不让唐僧去。然而唐僧确实饿了,孙悟空驾云去化斋,临走,【吩咐沙僧道:“贤弟,却不可前进,好生保护师父稳坐于此,待我化斋回来,再往西去。”沙僧领诺。】

孙悟空选择嘱咐沙僧,而不是猪八戒,他知道猪八戒肯定不会按他说的做。不过沙僧也没把孙悟空嘱咐的事儿办好。

孙悟空又叮嘱唐僧,画了个圈,不让他们出圈,然后驾云去化斋了。

孙悟空担心的事儿还是发生了。唐僧坐不住了,猪八戒在一边又撺掇了几句:【却说唐僧坐在圈子里,等待多时。不见行者回来,欠身怅望道:“这猴子往那里化斋去了?”八戒在旁笑道:“知他往那里耍子去来!化甚么斋,却教我们在此坐牢!”三藏道:“怎么谓之坐牢?”八戒道:“师父,你原来不知。古人划地为牢,他将棍子划了圈儿,强似铁壁铜墙,假如有虎狼妖兽来时,如何挡得他住?只好白白的送与他吃罢子。”三藏道:“悟能,凭你怎么处治?”八戒道:“此间又不藏风,又不避冷,若依老猪,只该顺着路,往西且行。师兄化了斋,驾了云,必然来快,让他赶来。如有斋,吃了再走。如今坐了这一会,老大脚冷!”】唐僧就和猪八戒出了圈子。沙僧也跟着走了。

奇怪的是,沙僧没有出言阻止。我想原因一是现在孙悟空不在,沙僧面对唐僧+猪八戒,1:2人数劣势的局面,他说什么也没用;二是唐僧是当师父的,目前还是取经团名义上的领导者,或者说团长,有最高的决策权,沙僧能提建议,但最终还是要听他的,上次在通天河就是这样;三是唐僧和猪八戒谈话过程中,根本也没征求沙僧的意见,说的是【悟能,凭你怎么处治?】,意思是凭猪八戒做主。沙僧情商这么高,知道自己说了也是白说,干脆就不说了。后面孙悟空也没有追究沙僧的责任,而是痛骂猪八戒【都是你这孽嘴孽舌的夯货,弄师父遭此一场大难!】

他们三个到了青牛精幻化的房子内,猪八戒偷了青牛精故意放在那里的衣服穿,唐僧训斥他,猪八戒还不以为意,【对唐僧笑道:“师父啊,我自为人,也穿了几件背心,不曾见这等纳锦的。你不穿,且待老猪穿一穿,试试新,晤晤脊背。等师兄来,脱了还他走路。”沙僧道:“既如此说,我也穿一件儿。”】沙僧这个表现就有点问题了,贪小便宜。

果不其然,这衣服有机关,变成绳子把他俩捆住了。三人被青牛精抓住。孙悟空大规模求人,最后是太上老君来收了青牛。

14.第53回,女儿国战役。

唐僧和猪八戒误喝了子母河水,有了身孕。

沙僧不停地调侃猪八戒:【二哥,莫扭莫扭!只怕错了养儿肠,弄做个胎前病。】【二哥,既知摧阵疼,不要扭动,只恐挤破浆泡耳。】

唐僧虽然也有了身孕,但沙僧可不敢调侃唐僧,这是柿子捡软的捏。

孙悟空去落胎泉求泉水给唐僧、猪八戒堕胎,第一次被如意真仙捣乱,没有成功,于是回来带上沙僧一起去。孙悟空跟老婆婆要了一个吊桶、一条绳索,老婆婆递给了沙僧。【沙僧道:“带两条索子去,恐一时井深要用。”】其实后面也没说用到了两条绳索,这个细节是作者在展现沙僧的细心。换成猪八戒绝不会有这个心眼。

孙悟空和沙僧到了解阳山落胎泉,孙悟空和如意真仙对打,安排沙僧去取水。【却说那沙和尚提着吊桶,闯进门去,只见那道人在井边挡住道:“你是甚人,敢来取水!”沙僧放下吊桶,取出降妖宝杖,不对话,着头便打。那道人躲闪不及,把左臂膊打折,道人倒在地下挣命。沙僧骂道:“我要打杀你这孽畜,怎奈你是个人身!我还怜你,饶你去罢!让我打水!”那道人叫天叫地的,爬到后面去了。】

这个道人是如意真仙的徒弟,是个老头,沙僧遇见他,问也不问,话也不说,掏出宝杖来就打,直接把老头左臂打骨折了。话说这老头身体还真结实,被5048斤、2.5吨重的宝杖打一下只是骨折,换别人直接嗝屁了吧。

这个情节展示出沙僧心狠手辣的一面,这个老道人应该是人类,而沙僧一点儿都不手软,直接下死手。倒是很快解决了问题,但这种作风让人不寒而栗。沙僧平时在唐僧、孙悟空、猪八戒面前不显山不露水,他们三个不在的时候,终于暴露出一丝真性情。

后续,沙僧又两次嘲笑猪八戒:【哥哥,洗不得澡,坐月子的人弄了水浆致病。】【二哥,你却去照胎泉边照照,看可有双影】。

15.第55回,蝎子精战役。

蝎子精抢了唐僧跑了,徒弟三人追到毒敌山琵琶洞,猪八戒上去就要用钉钯筑门,孙悟空拦住了他,要先侦查一下:【行者急止住道:“兄弟莫忙,我们随旋风赶便赶到这里,寻了这会,方遇此门,又不知深浅如何。倘不是这个门儿,却不惹他见怪?你两个且牵了马,还转石屏前立等片时,待老孙进去打听打听,察个有无虚实,却好行事。”沙僧听说,大喜道:“好!好!好!正是粗中有细,果然急处从宽。”

沙僧这马屁拍的够响。

孙悟空进去打探,和蝎子精打了起来,出了洞,猪八戒上前帮忙,孙悟空脑袋上被蝎子精蛰了一下,败下阵来。

孙悟空也苦恼,我这头怎么会疼呢:【沙僧道:“你放了手,等我看看。莫破了!”

行者道:“不破!不破!”

八戒道:“我去西梁国讨个膏药你贴贴。”

行者道:“又不肿不破,怎么贴得膏药?”

八戒笑道:“哥啊,我的胎前产后病倒不曾有,你倒弄了个脑门痈了。”

沙僧道:“二哥且休取笑。如今天色晚矣,大哥伤了头,师父又不知死活,怎的是好!”

猪八戒只顾取笑孙悟空,沙僧再次指出当前的主要矛盾,孙悟空不能战斗,师父也还在危险之中,重点还是要放在谋划下一步的行动上。

孙悟空叙述了刚才侦查的情报,说师父没事儿,蝎子精说唐僧【前日怎么在子母河边饮水高,今日又好吃邓沙馅?】。【沙僧听说,咬指道:“这泼贱也不知从那里就随将我们来,把上项事都知道了!

八戒道:“这等说,便我们安歇不成?莫管甚么黄昏半夜,且去他门上索战,嚷嚷闹闹,搅他个不睡,莫教他捉弄了我师父。”

行者道:“头疼,去不得!”

沙僧道:“不须索战。一则师兄头痛,二来我师父是个真僧,决不以色空乱性,且就在山坡下,闭风处,坐这一夜,养养精神,待天明再作理会。”

沙僧非常善于分析情报和形势,从蝎子精的一句话中敏锐地发现之前就被她跟踪了,然后又英明地分析了下一步的策略,指出现在主力孙悟空受伤,我们团队不具备战斗条件,而且师父的信念很坚定,不会被蝎子精诱惑的。判断非常准确。继红孩儿战役之后,沙僧再次在孙悟空无法组织战斗的情况下,认真分析形势,承担起了领导职能。

第二天早晨,孙悟空的头好了点:【那山坡下孙大圣欠身道:“我这头疼了一会,到如今也不疼不麻,只是有些作痒。”

八戒笑道:“痒便再教他扎一下,何如?”

行者啐了一口道:“放放放!”

八戒又笑道:“放放放!我师父这一夜倒浪浪浪!”

沙僧道:“且莫斗口,天亮了,快赶早儿捉妖怪去。”

行者道:“兄弟,你只管在此守马,休得动身。猪八戒跟我去。”】

唐僧生死未卜,而且不知道有没有被蝎子精得逞,这种危急时刻,猪八戒还有心思和孙悟空开玩笑。沙僧头脑清醒,赶紧提醒抓紧抓妖怪去。孙悟空也很认可沙僧,让他在这里看马,带着猪八戒这个家伙去出力降妖。

第二次战斗,猪八戒的嘴又被蝎子精蜇了,败下阵来。三人正犯难,来了一个老妈妈,沙僧说我去问个信儿,看她知不知道这妖精的底细。孙悟空说我去问,结果来的是观音菩萨,说昴日星官可以降服蝎子精。沙僧就催着孙悟空赶紧去找昴日鸡。

孙悟空请来了昴日鸡,沙僧说【二哥起来,大哥请得星官来了】。卷帘大将果然很懂礼数。

16.第56回,真假美猴王战役。

这又是沙僧大放光彩的一次战役。

孙悟空又打死了几个拦路抢劫的强盗,和唐僧起了矛盾。整个过程沙僧没怎么说话,只有两次发言:【莫争讲,这里不是那抓乖弄俏之处,且进去!且进去!】,这是在给孙悟空和猪八戒当和事老;【搀着唐僧道:“师父请起。”】,这是孙悟空把老杨的儿子的首级割下来给唐僧看,吓得唐僧摔下了马,沙僧过来扶起唐僧来。

孙悟空第二次被唐僧赶走。唐僧三人继续往前走,猪八戒去化斋,半天没回来,【沙僧在旁,见三藏饥渴难忍,八戒又取水不来,只得稳了行囊,拴牢了白马道:“师父,你自在着,等我去催水来。”】。虽说把唐僧独自留在这里有点不妥,但沙僧也是看到唐僧又饿又渴,善解人意地主动去找猪八戒。

这个间隙,六耳猕猴过来打伤了唐僧,抢走了行李。

猪八戒这边化来了斋饭,听到沙僧喊他【八戒】,这个称呼很奇怪,照理说猪八戒是沙僧的二师兄,沙僧应该喊二哥或者二师兄,怎么会直呼其名呢?而且猪八戒也没有任何不高兴。这只能说明在取经团里沙僧的真实地位高于猪八戒,猪八戒对此也认可。

二人化了斋饭和水回来,大惊失色:【只见三藏面磕地,倒在尘埃,白马撒缰,在路旁长嘶跑跳,行李担不见踪影。慌得八戒跌脚捶胸,大呼小叫道:“不消讲!不消讲!这还是孙行者赶走的余党,来此打杀师父,抢了行李去了!”(猪八戒的判断浮于表面,过于主观了)

沙僧道:“且去把马拴住!”只叫:“怎么好!怎么好!这诚所谓半途而废,中道而止也!”叫一声:“师父!”满眼抛珠,伤心痛哭。(沙僧为唐僧和自己的功果而哭)

八戒道:“兄弟且休哭,如今事已到此,取经之事,且莫说了。你看着师父的尸灵,等我把马骑到那个府州县乡村店集卖几两银子,买口棺木,把师父埋了,我两个各寻道路散伙。”

沙僧实不忍舍,将唐僧扳转身体,以脸温脸,哭一声:“苦命的师父!”只见那长老口鼻中吐出热气,胸前温暖,连叫:“八戒,你来!师父未伤命哩!”(沙僧对唐僧也是真感情)

那呆子才近前扶起。长老苏醒,呻吟一会,骂道:“好泼猢狲,打杀我也!”沙僧、八戒问道:“是那个猢狲?”长老不言,只是叹息,却讨水吃了几口,才说:“徒弟,你们刚去,那悟空更来缠我。是我坚执不收,他遂将我打了一棒,青毡包袱都抢去了。”

八戒听说,咬响口中牙,发起心头火道:“叵耐这泼猴子,怎敢这般无礼!”教沙僧道:“你伏侍师父,等我到他家讨包袱去!”

沙僧道:“你且休发怒,我们扶师父到那山凹人家化些热茶汤,将先化的饭热热,调理师父,再去寻他。”

这段情节,沙僧依然头脑清醒,指挥猪八戒先安顿好唐僧,再做其他打算。猪八戒按沙僧的主意,把唐僧扶上马,到了刚才化斋的人家。这时沙僧上前和老婆婆说【老母亲,我等是东土唐朝差往西天去者,师父有些不快,特拜府上,化口热茶汤,与他吃饭】。这里沙僧俨然是大徒弟了,主动和人搭话交流,而猪八戒只是个出苦力的。

安顿好唐僧,猪八戒接着就想去花果山找孙悟空要回行李,唐僧制止了他,说你和那猢狲有不和,也不会说话,去了要挨打,让悟净去。沙僧答应着,我去,我去。唐僧又吩咐沙僧,去了要有点眼力见,见状不妙就去找观音,别硬拼。

这话其实唐僧不用嘱咐沙僧,以沙僧的头脑,岂能不明白这个?不过唐僧也难得指挥一次,稍微体现体现他这个取经团名义上的领导的作用。

沙僧飞了三昼夜才到花果山,看到“孙悟空”在念唐僧的通关文牒,于是【止不住近前厉声高叫:“师兄,师父的关文你念他怎的?”】。

“孙悟空”【闻言急抬头,不认得是沙僧,叫:“拿来!拿来!”众猴一齐围绕,把沙僧拖拖扯扯,拿近前来,喝道:“你是何人,擅敢近吾仙洞?”

沙僧见他变了脸,不肯相认,只得朝上行礼道:“上告师兄,前者实是师父性暴,错怪了师兄,把师兄咒了几遍,逐赶回家。一则弟等未曾劝解,二来又为师父饥渴去寻水化斋。不意师兄好意复来,又怪师父执法不留,遂把师父打倒,昏晕在地,将行李抢去。后救转师父,特来拜兄,若不恨师父,还念昔日解脱之恩,同小弟将行李回见师父,共上西天,了此正果。倘怨恨之深,不肯同去,千万把包袱赐弟,兄在深山,乐桑榆晚景,亦诚两全其美也。”】

这里的描写很明确,这个孙悟空是假的,是六耳猕猴假扮的,他不认识沙僧。但沙僧不知道,或者说没想到会有人假扮孙悟空,只是认为孙悟空因为被赶出来,不肯认他这个师弟了。沙僧说的话也是给足了孙悟空面子,很客气。

【行者闻言,呵呵冷笑道:“贤弟,此论甚不合我意。我打唐僧,抢行李,不因我不上西方,亦不因我爱居此地。我今熟读了牒文,我自己上西方拜佛求经,送上东土,我独成功,教那南赡部洲人立我为祖,万代传名也。”

沙僧笑道:“师兄言之欠当,自来没个孙行者取经之说。我佛如来造下三藏真经,原着观音菩萨向东土寻取经人求经,要我们苦历千山,询求诸国,保护那取经人。菩萨曾言:取经人乃如来门生,号曰金蝉长老,只因他不听佛祖谈经,贬下灵山,转生东土,教他果正西方,复修大道。遇路上该有这般魔障,解脱我等三人,与他做护法。兄若不得唐僧去,那个佛祖肯传经与你!却不是空劳一场神思也?”】

假的孙悟空听了沙僧的话,或者说是他说话的声音,才知道沙僧的身份是孙悟空的师弟,转而称他为贤弟,这与六耳猕猴善听的特点吻合。但六耳猕猴缺心眼,缺少政治头脑,行李不给就不给呗,编个理由把沙僧赶走就得了,沙僧和猪八戒也不能把六耳猕猴咋样,抢不走行李。但他却把自己想假冒去取经的想法说了出来,无疑是一大败笔。沙僧知道了他的想法,肯定会去告诉观音,六耳猕猴这个破坏取经工程的罪行大大加重了。

沙僧接着发表了一番政治觉悟很高的话,唐僧是钦定的取经人,取经团团长,没有唐僧,如来怎么会给你佛经呢?去了也是白去啊。虽然你孙悟空劳苦功高,但毕竟目前你还只是一个戴罪立功的徒弟而已,还想反客为主啊?

假的孙悟空于是又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叫出了猴精变的假唐僧、假猪八戒、假沙僧。但假的终究是假的,如来和观音又不傻,难道看不出假唐僧来么?沙僧打死了假沙僧,多呆无益,前往观音的南海告状。这要是换成猪八戒,搞不好被假孙悟空一顿忽悠,跟着假孙悟空一起去取经呢。

到了南海,沙僧见到观音,下拜完,看到真的孙悟空,话也没说,掏出宝杖来就要打孙悟空。反正观音在这里,沙僧不怕孙悟空打自己,同时在观音面前也表现表现。观音阻止了沙僧,沙僧把来龙去脉讲了一遍,观音让沙僧和真的孙悟空一起去花果山看看。

刚要走,沙僧又展现出精明的一面,怕孙悟空跑得快先去花果山打点好一切,于是扯住孙悟空,一定要俩人一同去。到了花果山,出现两个孙悟空,沙僧帮不上忙就回去找唐僧了。

两个孙悟空先后去观音、天庭辨别真假,又来找唐僧辨别。

沙僧这边,回到唐僧这里,告诉了唐僧真相,【唐僧自家悔恨道:“当时只说是孙悟空打我一棍,抢去包袱,岂知却是妖精假变的行者!”沙僧又告道:“这妖又假变一个长老,一匹白马,又有一个八戒挑着我们包袱,又有一个变作是我。我忍不住恼怒,一杖打死,原是一个猴精。因此惊散,又到菩萨处诉苦。菩萨着我与师兄又同去识认,那妖果与师兄一般模样。我难助力,故先来回复师父。”】

注意唐僧此时对孙悟空的称呼是【孙悟空】【行者】,沙僧对孙悟空的称呼是【师兄】,沙僧的称呼更加亲密,他认识到孙悟空仍然有回到取经团的可能性,到时候还是他的大师兄。

接下来,【那家子老老小小的,都来问沙僧:“你这几日往何处讨盘缠去的?”沙僧笑道:“我往东胜神洲花果山寻大师兄取讨行李,又到南海普陀山拜见观音菩萨,却又到花果山,方才转回至此。”那老者又问:“往返有多少路程?”沙僧道:“约有二十余万里。”老者道:“爷爷呀,似这几日,就走了这许多路,只除是驾云,方能彀得到!”八戒道:“不是驾云,如何过海?”沙僧道:“我们那算得走路,若是我大师兄,只消一二日,可往回也。”】

这里沙僧对孙悟空的描述更加亲近了,而且透露着一股自豪感,他相信孙悟空肯定能打败假冒的妖精,回到取经团继续保护唐僧取经。

两个孙悟空来了,猪八戒【见了,忍不住手痒道:“等我去认认看。”好呆子,急纵身跳起,望空高叫道:“师兄莫嚷,我老猪来也!”】猪八戒也仍然把孙悟空当做师兄。取经团两大成员猪八戒、沙僧从内心里是不愿意让孙悟空离开的,与后面唐僧说就算孙悟空回来也不用他了,形成了鲜明对比。

这时沙僧出了个主意,如何分辨真假:【沙僧道:“施主休讲,师父可坐在这里,等我和二哥去,一家扯一个来到你面前,你就念念那话儿,看那个害疼的就是真的,不疼的就是假的。”三藏道:“言之极当。”沙僧果起在半空道:“二位住了手,我同你到师父面前辨个真假去。”这大圣放了手,那行者也放了手。沙僧搀住一个,叫道:“二哥,你也搀住一个。”】

沙僧的指挥决策能力充分彰显,反衬出唐僧和猪八戒的无能。

但沙僧的办法仍然分不出真假,两只猴子去找阎王了。

这时因为沙僧不知道怎么进水帘洞,没有拿回行李来,于是猪八戒提出自己去花果山找行李。唐僧表示赞成,说【你既知此门,你可趁他都不在家,可先到他洞里取出包袱,我们往西天去罢。他就来,我也不用他了】,唐僧想抛下孙悟空去西天取经。这段时间孙悟空一直挂念唐僧的安危,而唐僧却在知道真相以后还坚持不用孙悟空,意思是就算孙悟空回来认错,也坚决不要他了,唐僧这领导缺少战略眼光和人情味儿。

猪八戒和沙僧听了唐僧的话以后,【八戒道:“我去。”沙僧说:“二哥,他那洞前有千数小猴,你一人恐弄他不过,反为不美。”八戒笑道:“不怕!不怕!”】

猪八戒没啥心思,听了唐僧的话就不假思索地去执行,沙僧的意思要么是自己和猪八戒一起去,帮猪八戒对付猴精们,要么是想先阻止猪八戒去,拖延一下时间,等孙悟空那边分出个真假来再做打算,其实就是不想让唐僧放弃孙悟空。我倾向于后者,如果是前者的话,沙僧可以直接说,二哥我和你同去,让师父在这里等候。

后面总算如来分出了真假,派观音送孙悟空回来。【那观音在旁听说,即合掌谢了圣恩,领悟空,辄驾云而去,随后木叉行者、白鹦哥,一同赶上。不多时,到了中途草舍人家,沙和尚看见,急请师父拜门迎接】。沙僧一看观音带着孙悟空来了,立刻就明白了怎么回事,赶紧就请唐僧出来下拜迎接。一是分出了真假,二是观音送孙悟空回到了取经团。不仅孙悟空和六耳猕猴分出了胜负,孙悟空和唐僧之间也分出了胜负。

17.第59回,火焰山战役。

孙悟空找铁扇公主借来的是假扇子,不能灭火,反而生火,师徒四人犯了难:【那师父爬上马,与八戒沙僧,复东来有二十余里,方才歇下道:“悟空,如何了呀!”

行者丢下扇子道:“不停当!不停当!被那厮哄了!”

三藏听说,愁促眉尖,闷添心上,止不住两泪交流,只道:“怎生是好!”

八戒道:“哥哥,你急急忙忙叫回去是怎么说?”

行者道:“我将扇子搧了一下,火光烘烘;第二扇,火气愈盛;第三扇,火头飞有千丈之高。若是跑得不快,把毫毛都烧尽矣!”

八戒笑道:“你常说雷打不伤,火烧不损,如今何又怕火?”

行者道:“你这呆子,全不知事!那时节用心防备,故此不伤;今日只为搧息火光,不曾捻避火诀,又未使护身法,所以把两股毫毛烧了。”

沙僧道:“似这般火盛,无路通西,怎生是好?”

八戒道:“只拣无火处走便罢。”

三藏道:“那方无火?”

八戒道:“东方南方北方俱无火。”

又问:“那方有经?”

八戒道:“西方有经。”

三藏道:“我只欲往有经处去哩!”

沙僧道:“有经处有火,无火处无经,诚是进退两难!”

沙僧的两句话,都是总结性的讲话。

之后沙僧没太多表现,直到战斗结束,众神押着牛魔王回来:【忽见祥云满空,瑞光满地,飘飘飖飖[yáo],盖众神行将近,这长老害怕道:“悟净!那壁厢是谁神兵来也?”沙僧认得道:“师父啊,那是四大金刚、金头揭谛、六甲六丁、护教伽蓝与过往众神。牵牛的是哪吒三太子,拿镜的是托塔李天王,大师兄执着芭蕉扇,二师兄并土地随后,其余的都是护卫神兵。”】说明沙僧认识的人多。

18.第62回,碧波潭战役。

取经团到了祭赛国首都附近,孙悟空向唐僧汇报那是一座国都。猪八戒【笑道:“天下府有府城,县有县城,怎么就见是帝王之所?”

行者道:“你不知帝王之居,与府县自是不同。你看他四面有十数座门,周围有百十余里,楼台高耸,云雾缤纷。非帝京邦国,何以有此壮丽?”

沙僧道:“哥哥眼明,虽识得是帝王之处,却唤做甚么名色?”

行者道:“又无牌匾旌号,何以知之?须到城中询问,方可知也。”】

沙僧知道让猪八戒和孙悟空继续争论也只是浪费大家的时间,赶紧岔开话题,先拍孙悟空的马屁,夸他眼睛好使,然后问这座首都是什么国,把话题继续往下推进。

夜里唐僧和孙悟空上去扫塔,顺便抓住了奔波儿灞和霸波尔奔,耽搁了时间,猪八戒带着几个小和尚来找他们,问咋还不去睡觉。这里我觉得猪八戒能有这么细心么?恐怕他早就自己睡去了,估计是沙僧让他来的。

第二天孙悟空和唐僧去皇宫,说了抓住两个妖怪的事儿,国王让孙悟空回来把两个妖怪带回去。【八戒、沙僧听得喝道,只说是国王差官,急出迎接,原来是行者坐在轿上。

呆子当面笑道:“哥哥,你得了本身也!”

行者下了轿,搀着八戒道:“我怎么得了本身?”

八戒道:“你打着黄伞,抬着八人轿,却不是猴王之职分?故说你得了本身。”

行者道: “且莫取笑。”

遂解下两个妖物,押见国王。

沙僧道:“哥哥,也带挈小弟带挈。”

行者道:“你只在此看守行李马匹。”

那枷锁之僧道:“爷爷们都去承受皇恩,等我们在此看守。”

行者道:“既如此,等我去奏过国王,却来放你。”】

猪八戒和沙僧都在巴结讨好孙悟空。猪八戒在上次火焰山战役的时候,也积极主动地向孙悟空靠拢,帮助孙悟空作战。说明猪八戒也认识到了,孙悟空经过了如来官方认证,成为了取经团的领导核心。

然后,猪八戒又主动请缨,跟着孙悟空去碧波潭收拾万圣龙王。连唐僧都感叹【八戒这一向勤紧啊!】

孙悟空和猪八戒驾云走了,沙僧也没闲着,赶紧吹捧:【却说祭赛国王与大小公卿,见孙大圣与八戒腾云驾雾,提着两个小妖,飘然而去,一个个朝天礼拜道:“话不虚传!今日方知有此辈神仙活佛!”

又见他远去无踪,却拜谢三藏、沙僧道:“寡人肉眼凡胎,只知高徒有力量,拿住妖贼便了,岂知乃腾云驾雾之上仙也。”

三藏道:“贫僧无些法力,一路上多亏这三个小徒。”

沙僧道:“不瞒陛下说,我大师兄乃齐天大圣皈依。他曾大闹天宫,使一条金箍棒,十万天兵,无一个对手,只闹得太上老君害怕,玉皇大帝心惊。我二师兄乃天蓬元帅果正,他也曾掌管天河八万水兵大众。惟我弟子无法力,乃卷帘大将受戒。愚弟兄若干别事无能,若说擒妖缚怪,拿贼捕亡,伏虎降龙,踢天弄井,以至搅海翻江之类,略通一二。这腾云驾雾,唤雨呼风,与那换斗移星,担山赶月,特余事耳,何足道哉!”

国王闻说,愈十分加敬,请唐僧上坐,口口称为老佛,将沙僧等皆称为菩萨。】

从这段话来看,可以认为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沙僧仍然在天上当卷帘大将,所以他晓得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情节。不过也不是非常充分,孙悟空大闹天宫的事迹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呢。

孙悟空和猪八戒剿灭了万圣龙王一伙儿,带回了龙婆,龙婆求饶,希望能留她一套命,【八戒道:“正不饶你哩!”行者道:“家无全犯,我便饶你,只便要你长远替我看塔。”龙婆道:“好死不如恶活。但留我命,凭你教做甚么。”行者叫取铁索来,当驾官即取铁索一条,把龙婆琵琶骨穿了,教沙僧:“请国王来看我们安塔去。”】

猪八戒没请示孙悟空,直接就说不饶她,没想到接着就被孙悟空打脸了。猪八戒性格单纯,没那么多讲究,心里想的什么就说什么。孙悟空后面就没搭理猪八戒,转而吩咐沙僧去了。

19.第64回,荆棘岭战役。

这一回沙僧两次发言,有失水准。

第一次,荆棘岭荆棘密布,很难走,【沙僧笑道:“师父莫愁,我们也学烧荒的,放上一把火,烧绝了荆棘过去。”

八戒道:“莫乱谈!烧荒的须在十来月,草衰木枯,方好引火。如今正是蕃盛之时,怎么烧得!”】这里沙僧不熟悉烧荒,被猪八戒教育了。

第二次,取经团遇到一座古庙,【行者看了道:“此地少吉多凶,不宜久坐。”

沙僧道:“师兄差疑了,似这杳无人烟之处,又无个怪兽妖禽,怕他怎的?”】

没想到出来个假的土地,把唐僧拐走了。

这两次沙僧出错也是出在业务能力的短板上,情有可原。同时说明一个道理,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自己不熟悉的领域,还是要实事求是。

20.第65回,小雷音寺战役。

开头,取经团一番对话,【三藏扬鞭指道:“悟空,那座山也不知有多少高,可便似接着青天,透冲碧汉。”

行者道:“古诗不云只有天在上,更无山与齐。但言山之极高,无可与他比并,岂有接天之理!”

八戒道:“若不接天,如何把昆仑山号为天柱?”

行者道:“你不知,自古天不满西北。昆仑山在西北乾位上,故有顶天塞空之意,遂名天柱。”

沙僧笑道:“大哥把这好话儿莫与他说,他听了去,又降别人。我们且走路,等上了那山,就知高下也。”】

这番对话,还是唐僧发起,孙悟空解释,猪八戒抬杠,沙僧调侃。其实唐僧的话没什么问题,说山高接着天,只是一种比喻修辞,形容山很高。孙悟空这话有点曲解,故意找茬教训唐僧了,简直没把唐僧当回事。孙悟空的地位得到如来官方认可以后,在唐僧面前底气足了,而唐僧也没有反驳什么。猪八戒倒是跳出来和孙悟空抬杠,而孙悟空再次展示了自己渊博的知识。沙僧在一边心里跟明镜似的,赶紧拍孙悟空马屁,调侃嘲笑猪八戒。

到了小雷音寺,【行者看罢回复道:“师父,那去处是便是座寺院,却不知禅光瑞蔼之中,又有些凶气何也。观此景象,也似雷音,却又路道差池。我们到那厢,决不可擅入,恐遭毒手。”

唐僧道:“既有雷音之景,莫不就是灵山?你休误了我诚心,担搁了我来意。”

行者道:“不是不是!灵山之路我也走过几遍,那是这路途!”

八戒道:“纵然不是,也必有个好人居住。”

沙僧道:“不必多疑,此条路未免从那门首过,是不是一见可知也。”

行者道:“悟净说得有理。”】

唐僧一心取经,一听这里像是雷音寺,接着就失去了判断力,不相信多次到过灵山的孙悟空,这是内心的执念所害啊。猪八戒也在一边帮腔。沙僧的话统一了大家的思想,管他是不是真的,反正要经过那里,到那边看看就知道了呗。

随后唐僧猪八戒沙僧三人完全就被小雷音寺的景象给骗了,以为是真的灵山,一步一拜。只有孙悟空清醒,没有被骗。这倒也不能怪沙僧,沙僧识别妖精的能力有限,看不出是妖精来也正常,这要万一是真的灵山雷音寺咋办。沙僧加入取经团,为的就是到灵山成正果啊。

后面战斗过程沙僧没啥表现机会。

21.第67回,驼罗庄战役。

蟒蛇精来了,【行者闻风认怪,一霎时风头过处,只见那半空中隐隐的两盏灯来,即低头叫道:“兄弟们!风过了,起来看!”那呆子扯出嘴来,抖抖灰土,仰着脸朝天一望,见有两盏灯光,忽失声笑道:“好耍子!好耍子!原来是个有行止的妖精!该和他做朋友!”沙僧道:“这般黑夜,又不曾觌面相逢,怎么就知好歹?”八戒道:“古人云,夜行以烛,无烛则止。你看他打一对灯笼引路,必定是个好的。”沙僧道:“你错看了,那不是一对灯笼,是妖精的两只眼亮。”】

沙僧虽然战斗力一般,打架帮不上忙,但头脑一如既往地清醒。后面猪八戒和孙悟空打败了蟒蛇精。

22.第68回,朱紫国战役。

开头取经团一番对话:【三藏勒马叫:“徒弟们,你看那是甚么去处?”

行者道:“师父原来不识字,亏你怎么领唐王旨意离朝也!”

三藏道:“我自幼为僧,千经万典皆通,怎么说我不识字?”

行者道:“既识字,怎么那城头上杏黄旗,明书三个大字,就不认得,却问是甚去处何也?”

三藏喝道:“这泼猴胡说!那旗被风吹得乱摆,纵有字也看不明白!”

行者道:“老孙偏怎看见?”

八戒沙僧道:“师父,莫听师兄捣鬼。这般遥望,城池尚不明白,如何就见是甚字号?”

行者道:“却不是朱紫国三字?”

三藏道:“朱紫国必是西邦王位,却要倒换关文。”

行者道:“不消讲了。”】

这里孙悟空借用“不是风动,不是幡动,仁者心动”的典故,又鄙视了一番唐僧,显示自己的高明。猪八戒和沙僧罕见的都帮唐僧说话,只能说明以他们俩的业务能力,也确实看不清旗子上的字。

取经团到了会同馆中,孙悟空安排沙僧做饭。沙僧说没有油盐酱醋,只能煮饭,没法炒菜。孙悟空就忽悠猪八戒和他一起上街买。猪八戒一开始还不想去,孙悟空骗他街上有卖好吃的,说动了他,【行者暗笑道:“沙僧,好生煮饭,等我们去买调和来。”

沙僧也知是耍呆子,只得顺口应承道:“你们去,须是多买些,吃饱了来。”】沙僧比猪八戒精明的多。

孙悟空揭了皇榜,进宫给国王治病。诊断完回来以后,沙僧见只有孙悟空自己回来了,还专门问师父在哪里,有没有管饭的,很细心。

兄弟三人在孙悟空的指挥下,给国王做药。孙悟空让猪八戒去找小白龙弄点马尿,但猪八戒去了,小白龙不肯尿。孙悟空说我和你去看看。这时沙僧也跟着说我也去看看。沙僧看来明白了,小白龙的尿是治病的关键。等到小白龙挤出了一点尿来,【沙僧方才欢喜】。沙僧知道这下肯定能把国王的病治好了。

国王吃了药,果然身体好了,龙颜大悦,派人来请取经团吃饭。【却说八戒见官投简,喜不自胜道:“哥啊,果是好妙药!今来酬谢,乃兄长之功。”沙僧道:“二哥说那里话!常言道,一人有福,带挈一屋。我们在此合药,俱是有功之人,只管受用去,再休多话。”】猪八戒也会拍孙悟空马屁了,不过沙僧的话更高明一些,显出孙悟空的大公无私。

金毛犼的手下虎先锋来朱紫国要宫女,国王他们都躲了起来,【八戒、沙僧也都要躲,被行者左右手扯住他两个道,“兄弟们,不要怕得,我和你认他一认,看是个甚么妖精。”

八戒道:“可是扯淡!认他怎的?众官躲了,师父藏了,国王避了,我们不去了罢,炫的是那家世!”

那呆子左挣右挣,挣不得脱手,被行者拿定多时,只见那半空里闪出一个妖精。你看他怎生模样:九尺长身多恶狞,一双环眼闪金灯。两轮查耳如撑扇,四个钢牙似插钉。鬓绕红毛眉竖焰,鼻垂精准孔开明,髭髯几缕朱砂线,颧骨崚嶒满面青。两臂红筋蓝靛手,十条尖爪把枪擎。豹皮裙子腰间系,赤脚蓬头若鬼形。

行者见了道:“沙僧,你可认得他?”

沙僧道:“我又不曾与他相识,那里认得!”

又问:“八戒,你可认得他?”

八戒道:“我又不曾与他会茶会酒,又不是宾朋邻里,我怎么认得他!”

行者道:“他却象东岳天齐手下把门的那个醮面金睛鬼。”

八戒道:“不是!不是!”

行者道:“你怎知他不是?”

八戒道:“我岂不知,鬼乃阴灵也,一日至晚,交申酉戌亥时方出。今日还在巳时,那里有鬼敢出来?就是鬼,也不会驾云。纵会弄风,也只是一阵旋风耳,有这等狂风?或者他就是赛太岁也。”

行者笑道:“好呆子!倒也有些论头!既如此说,你两个护持在此,等老孙去问他个名号,好与国王救取金圣宫来朝。”

八戒道:“你去自去,切莫供出我们来。”】

孙悟空抓住了猪八戒和沙僧,猪八戒还想挣脱,沙僧就很老实听话,知道挣也挣不脱。孙悟空先问沙僧认不认识这个妖精,然后才问的猪八戒,反映出孙悟空与沙僧的关系更近,沙僧当卷帘大将,认识的人更多。

23.第72回,盘丝洞战役。

开头围绕化斋,取经团一番对话:【师徒们正在路踏青玩景,忽见一座庵林,三藏滚鞍下马,站立大道之旁。

行者问道:“师父,这条路平坦无邪,因何不走?”

八戒道:“师兄好不通情!师父在马上坐得困了,也让他下来关关风是。”

三藏道:“不是关风,我看那里是个人家,意欲自去化些斋吃。”

行者笑道:“你看师父说的是那里话。你要吃斋,我自去化,俗语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岂有为弟子者高坐,教师父去化斋之理?”

三藏道:“不是这等说。平日间一望无边无际,你们没远没近的去化斋,今日人家逼近,可以叫应,也让我去化一个来。”

八戒道:“师父没主张。常言道,三人出外,小的儿苦,你况是个父辈,我等俱是弟子。古书云,有事弟子服其劳,等我老猪去。”

三藏道:“徒弟啊,今日天气晴明,与那风雨之时不同。那时节,汝等必定远去,此个人家,等我去,有斋无斋,可以就回走路。”

沙僧在旁笑道:“师兄,不必多讲,师父的心性如此,不必违拗。若恼了他,就化将斋来,他也不吃。”

八戒依言,即取出钵盂,与他换了衣帽。】

唐僧这次想逞能自己去化斋,孙悟空、猪八戒先后劝他省省吧,让徒弟们去,唐僧也不听。沙僧一语道破天机,唐僧的脾气就是这样,犟得很,他下定决心要做的事儿,几头牛也拉不回来,就让他去吧。沙僧对每个人的心理都很了解。

唐僧果然被盘丝洞的蜘蛛精们抓了起来。【却说那行者、八戒、沙僧,都在大道之旁。他二人都放马看担,惟行者是个顽皮,他且跳树攀枝,摘叶寻果,忽回头,只见一片光亮,慌得跳下树来,吆喝道:“不好,不好!师父造化低了!”

行者用手指道:“你看那庄院如何?”

八戒沙僧共目视之,那一片如雪又亮如雪,似银又光似银。

八戒道:“罢了罢了!师父遇着妖精了!我们快去救他也!”

行者道:“贤弟莫嚷,你都不见怎的,等老孙去来。”

沙僧道:“哥哥仔细。”

行者道:“我自有处。”】

猪八戒的反应是,我们赶紧去救师父,虽说他本事一般,慌里慌张不做侦查就要上,但保护师父的这份心还是很直接的。孙悟空就淡定地多了,你们降妖都不行,还是我上。孙悟空也没贸然就上,而是先找土地公出来了解情报。沙僧在一边默不作声,等孙悟空安排完作战部署,拍孙悟空一句马屁。沙僧帮不上什么忙,但也不会添乱。

后面猪八戒还自作主张,自己想去打死七个蜘蛛精,结果被反过来修理了一顿。【却说八戒跌得昏头昏脑,猛抬头见丝篷丝索俱无,他才一步一探爬将起来,忍着疼找回原路,见了行者,用手扯住道:“哥哥,我的头可肿、脸可青么?”

行者道:“你怎的来?”

八戒道:“我被那厮将丝绳罩住,放了绊脚索,不知跌了多少跟头,跌得我腰拖背折,寸步难移。却才丝篷索子俱空,方得了性命回来也。”

沙僧见了道:“罢了,罢了!你闯下祸来也!那怪一定往洞里去伤害师父,我等快去救他!”

行者闻言急拽步便走,八戒牵着马急急来到庄前】。

沙僧再次作出了正确的判断和指挥。七个蜘蛛精果然是回洞里去了,不过她们并没有伤害唐僧,而是让儿子们拖延一下取经团,自己出发去找师兄蜈蚣精了。

三人到了洞里,孙悟空施法打败了蜘蛛精的七个儿子,【三兄弟方才闯过桥去,径入洞里,只见老师父吊在那里哼哼的哭哩。

八戒近前道:“师父,你是要来这里吊了耍子,不知作成我跌了多少跟头哩!”

沙僧道:“且解下师父再说。”

行者即将绳索挑断放下唐僧,都问道:“妖精那里去了?”

唐僧道:“那七个怪都赤条条的往后边叫儿子去了。”

行者道:“兄弟们,跟我来寻去。”

三人各持兵器,往后园里寻处,不见踪迹。

都到那桃李树上寻遍不见,八戒道:“去了!去了!”

沙僧道:“不必寻他,等我扶师父去也。”

弟兄们复来前面请唐僧上马道:“师父,下次化斋,还让我们去。”

唐僧道:“徒弟呵,以后就是饿死,也再不自专了。”】

可见,在沙僧的能力范围内,他总是能作出正确的决策,甚至孙悟空都按他的主意行动。

24.第73回,蜈蚣精战役。

取经团四人到了黄花观,除了孙悟空,另外三人都喝了蜈蚣精的毒茶,被毒倒了。这就是超出沙僧能力范围了,只有孙悟空观察细致,看出茶有问题,没有喝。

25.第74回,狮驼岭战役。

到了狮驼岭,孙悟空、猪八戒先后去找一个老头问路。虽说有妖精,但孙悟空是一点都不怕,猪八戒被吓的屎都出来了。【沙僧在旁笑道:“师父,有大师兄恁样神通,怕他怎的!请上马走啊。”】这马屁拍的。但也确实是实话,有孙悟空在,啥妖精搞不定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怕也没用。

孙悟空决定先自己去侦查侦查,【沙僧只教:“仔细!仔细!”行者笑道:“不消嘱咐,我这一去,就是东洋大海也荡开路,就是铁裹银山也撞透门!”】沙僧真是会拉关系,讨孙悟空的欢心。其实唐僧、猪八戒也关心孙悟空的安危,只是没有沙僧这样会表达。

后面孙悟空侦查回来,看到唐僧【正在那里撮土为香,望空祷祝】【那长老合掌朝天道:“祈请云霞众位仙,六丁六甲与诸天。愿保贤徒孙行者,神通广大法无边。”】

孙悟空喊猪八戒一起去降妖,猪八戒虽然怕死不太情愿,不过孙悟空一鼓动他也就老老实实跟着去了。

孙悟空和青狮交战,被青狮吃了。猪八戒误以为孙悟空死了,逃了回来散伙:【却说三藏在那山坡下,正与沙僧盼望,只见八戒喘呵呵的跑来。三藏大惊道:“八戒,你怎么这等狼狈?悟空如何不见?”呆子哭哭啼啼道:“师兄被妖精一口吞下肚去了!”三藏听言,唬倒在地,半晌间跌脚拳胸道:“徒弟呀!只说你善会降妖,领我西天见佛,怎知今日死于此怪之手!苦哉,苦哉!我弟子同众的功劳,如今都化作尘土矣!’那师父十分苦痛。你看那呆子,他也不来劝解师父,却叫:“沙和尚,你拿将行李来,我两个分了罢。”沙僧道:“二哥,分怎的?”八戒道:”分开了,各人散火:你往流沙河,还去吃人;我往高老庄,看看我浑家。将白马卖了,与师父买个寿器送终。”长老气呼呼的,闻得此言,叫皇天,放声大哭。】

这里沙僧听信了猪八戒的话,也以为孙悟空死了,把唐僧抛在一边,跟着猪八戒一起分行李。沙僧这个判断确实有失水准,孙悟空哪这么容易死的?之前多次被妖精吞到肚里,受罪的反而是妖精。不过通过这个情节,作者是想说明取经团众人已经把孙悟空视为唯一的依靠,没有了孙悟空,马上就失去了取经的信心。

果不其然,孙悟空把青狮收拾了一顿,回来看到:【唐僧睡在地下打滚痛哭,猪八戒与沙僧解了包袱,将行李搭分儿,在那里分哩。行者暗暗嗟叹道:“不消讲了,这定是八戒对师父说我被妖精吃了,师父舍不得我痛哭,那呆子却分东西散火哩。咦!不知可是此意,且等我叫他一声看。”落下云头叫道:“师父!”沙僧听见,报怨八戒道:“你是个棺材座子,专一害人!师兄不曾死,你却说他死了,在这里干这个勾当!那里不叫将来了?”八戒道:“我分明看见他被妖精一口吞了。想是日辰不好,那猴子来显魂哩。”】

这个情节,说明猪八戒、沙僧都心里门清,取经团的领导核心孙悟空死了,这经也取不成了,光有个唐僧,啥用也没有。但只要孙悟空没死,那经还是照样能取。

孙悟空见状揍了猪八戒一顿,【沙僧也甚生惭愧,连忙遮掩,收拾行李,扣背马匹,都在途中等候不题】。孙悟空知道肯定是猪八戒瞎说搞的鬼,没有埋怨沙僧。

孙悟空随后带着猪八戒去和白象交战,猪八戒被白象抓了去。孙悟空到洞里救猪八戒,说【我前日曾闻得沙僧说,也攒了些私房,不知可有否,等我且吓他一吓看。】沙僧前些天还出卖了猪八戒有私房钱的消息给孙悟空。同时也说明猪八戒对沙僧毫无防备,什么秘密都告诉沙僧。沙僧拉关系的本事可见一般。

孙悟空救出了猪八戒,一起打败了白象,牵着白象来见唐僧。【真个呆子举钯柄,走一步,打一下,行者牵着鼻子,就似两个象奴,牵至坡下,只见三藏凝睛盼望,见他两个嚷嚷闹闹而来,即唤:“悟净,你看悟空牵的是甚么?”

沙僧见了笑道:“师父,大师兄把妖精揪着鼻子拉来,真爱杀人也!”

三藏道:“善哉!善哉!那般大个妖精!那般长个鼻子!你且问他:他若喜喜欢欢送我等过山呵,饶了他,莫伤他性命。”

沙僧急纵前迎着,高声叫道:“师父说:那怪果送师父过山,教不要伤他命哩。”

其实白象是孙悟空和猪八戒合力抓住押过来的,猪八戒还出主意让孙悟空捅白象的鼻子,但唐僧、沙僧只提孙悟空,不提猪八戒的功劳。

大鹏设计,抓住了取经团四人,要蒸了他们。【八戒听见,战兢兢的道:“哥哥,你听,那妖精计较要蒸我们吃哩!”

行者道:“不要怕,等我看他是雏儿妖精,是把势妖精。”

沙和尚哭道:“哥呀!且不要说宽话,如今已与阎王隔壁哩,且讲甚么雏儿把势!”】

到了生死关头,猪八戒和沙僧都不行了,还得靠孙悟空。

夜里,孙悟空救出了取经团一行,但在逃跑的过程中又被妖精们抓住,只跑了孙悟空。工于心计的大鹏放出消息,说唐僧被他们连夜生吃掉了。

孙悟空打死了狮驼洞的妖精,回到狮驼国打听消息,先找到了绑在金銮殿前边柱子上的猪八戒,【八戒道:“师父没了,昨夜被妖精夹生儿吃了。”

行者闻言,忽失声泪似泉涌。

八戒道:“哥哥莫哭,我也是听得小妖乱讲,未曾眼见。你休误了,再去寻问寻问。”】

猪八戒这次倒是留了个心眼,自己没亲眼看见唐僧被吃,让孙悟空再去侦查侦查。

孙悟空又找到了殿后的沙僧,【沙僧滴泪道:“哥啊!师父被妖精等不得蒸,就夹生儿吃了!”

大圣听得两个言语相同,心如刀搅,泪似水流,急纵身望空跳起,且不救八戒沙僧,回至城东山上,按落云头,放声大哭】。

这里沙僧的判断力突然不在线了,把小妖们的话当真了。孙悟空听到连沙僧都这么说,也没有继续侦察就信以为真了,心灰意冷,彻底失去了战斗意志,转而找如来求援去了。

26.第78回,比丘国战役。

取经团到了比丘国国都,孙悟空去问守城的士兵,老兵说这里原来叫比丘国,现在改名为小子城了。

【唐僧疑惑道:“既云比丘,又何云小子?”

八戒道:“想是比丘王崩了,新立王位的是个小子,故名小子城。”

唐僧道:“无此理!无此理!我们且进去,到街坊上再问。”

沙僧道:“正是,那老军一则不知,二则被大哥唬得胡说,且入城去询问。”】

沙僧的话虽然不符合事实,但从常人看来,也是一种解释。

到了金亭馆驿,唐僧问了驿丞,才知道真相是国王听信国丈的谗言,要1111个小孩的心肝作为药引子,想长生不老。唐僧一听就哭了,【沙僧道:“师父且莫伤悲,等明早倒换关文,觌面与国王讲过。如若不从,看他是怎么模样的一个国丈。或恐那国丈是个妖精,欲吃人的心肝,故设此法,未可知也。”

行者道:“悟净说得有理。师父,你且睡觉,明日等老孙同你进朝,看国丈的好歹。如若是人,只恐他走了旁门,不知正道,徒以采药为真,待老孙将先天之要旨,化他皈正;若是妖邪,我把他拿住,与这国王看看,教他宽欲养身,断不教他伤了那些孩童性命。”】

沙僧还真是个挺好的智囊。

第二天唐僧入宫见了国王,结果被妖精国丈盯上了,忽悠国王用唐僧的心肝当药引子。消息传过来,【那三藏才与八戒、沙僧领御斋,忽闻此言,唬得三尸神散,七窍烟生,倒在尘埃,浑身是汗,眼不定睛,口不能言。慌得沙僧上前搀住,只叫:“师父苏醒!师父苏醒!”】沙僧这就叫有眼力见。

孙悟空赶走了白鹿精,国王派太宰来请其他三人:【那太宰见了,害怕道:“爷爷呀!这都相似妖头怪脑之类!”沙僧道:“朝士休怪丑陋,我等乃是生成的遗体。若我师父来见了我师兄,他就俊了。”】沙僧言语很得体。

27.第80回,老鼠精战役。

取经团离开比丘国,又遇到一座高山,到了山脚下,【行者取出金箍棒,走上石崖叫道:“师父,此间乃转山的路儿,忒好步,快来快来!”

长老只得放怀策马。

沙僧教:“二哥,你把担子挑一肩儿。”

真个八戒接了担子挑上。

沙僧拢着缰绳,老师父稳坐雕鞍,随行者都奔山崖上大路。】

这里沙僧对猪八戒发号施令,让猪八戒干挑担的活儿,自己牵马。照理说牵马应该比挑担子轻松,沙僧捡轻松的活儿干,猪八戒也没有任何异议,说明沙僧的地位是高于猪八戒的。

取经团又有一番对话,唐僧有思乡之情,【行者道:“师父,你常以思乡为念,全不似个出家人。放心且走,莫要多忧,古人云,欲求生富贵,须下死工夫。”

三藏道:“徒弟,虽然说得有理,但不知西天路还在那里哩!”

八戒道:“师父,我佛如来舍不得那三藏经,知我们要取去,想是搬了;不然,如何只管不到?”

沙僧道:“莫胡谈!只管跟着大哥走,只把工夫捱他,终须有个到之之日。”】

沙僧又扮演了话题终结者的角色,表面上训斥猪八戒,实际上唐僧听了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你说跟着孙悟空走,还要我这当师父的干啥。沙僧这是时刻拥护孙悟空啊。

路上,孙悟空去化斋,唐僧看到了白毛老鼠精伪装成的女子,想要救她,【那八戒沙僧正在林中寻花觅果,猛听得师父叫得凄怆,呆子道:“沙和尚,师父在此认了亲耶。”

沙僧笑道:“二哥胡缠!我们走了这些时,好人也不曾撞见一个,亲从何来?”

八戒道:“不是亲,师父那里与人哭么?我和你去看来。”

沙僧真个回转旧处,牵了马,挑了担,至跟前叫:“师父,怎么说?”

唐僧用手指定那树上,叫:“八戒,解下那女菩萨来,救他一命。”

呆子不分好歹,就去动手。】

沙僧是有心眼的,而猪八戒大多数时候是没啥心眼的,上去就要救老鼠精,被孙悟空赶来制止。但唐僧还是救了老鼠精,一起到了镇海禅林寺。

孙悟空夜里去降妖,让猪八戒和沙僧保护师父。结果老鼠精使了诈,用绣花鞋骗了孙悟空,把唐僧抓走了。孙悟空回来一看师父不见了,【晓得中了他计,连忙转身来看师父。那有个师父?只见那呆子和沙僧口里呜哩呜哪说甚么。

行者怒气填胸,也不管好歹,捞起棍来一片打,连声叫道:“打死你们!打死你们!”

那呆子慌得走也没路,沙僧却是个灵山大将,见得事多,就软款温柔,近前跪下道:“兄长,我知道了,想你要打杀我两个,也不去救师父,径自回家去哩。”

行者道:“我打杀你两个,我自去救他!”

沙僧笑道:“兄长说那里话!无我两个,真是单丝不线,孤掌难鸣。兄啊,这行囊马匹,谁与看顾?宁学管鲍分金,休仿孙庞斗智。自古道,打虎还得亲兄弟,上阵须教父子兵,望兄长且饶打,待天明和你同心戮力,寻师去也。”

行者虽是神通广大,却也明理识时,见沙僧苦苦哀告,便就回心道:“八戒,沙僧,你都起来。明日找寻师父,却要用力。”

那呆子听见饶了,恨不得天也许下半边,道:“哥啊,这个都在老猪身上。”】

沙僧确实很会说话,自己事儿没办好,没保护好师父,惹孙悟空生气,孙悟空吃软不吃硬,别的没用,说几句好话才管用。而且孙悟空是个讲道理的,只是一时生气。沙僧的这番话高举团结一致营救唐僧的大旗,一下就抓住了孙悟空的心。沙僧再次在关键时刻挽救了取经团。

三人找到了老鼠精的巢穴,孙悟空钻到老鼠精肚子里,把唐僧救了出来,孙悟空和老鼠精打了起来。【八戒见他们赌斗,口里絮絮叨叨,返恨行者,转身对沙僧道:“兄弟,师兄胡缠!才子在他肚里,轮起拳来,送他一个满肚红,扒开肚皮钻出来,却不了帐?怎么又从他口里出来,却与他争战,让他这等猖狂!”

沙僧道:“正是,却也亏了师兄深洞中救出师父,返又与妖精厮战。且请师父自家坐着,我和你各持兵器,助助大哥,打倒妖精去来。”

八戒摆手道:“不,不,不!他有神通,我们不济。”

沙僧道:“说那里话!都是大家有益之事,虽说不济,却也放屁添风。”

沙僧也是立功心切,和猪八戒一块上去帮忙,结果反而帮了倒忙,唐僧又被老鼠精趁机抓到了洞里。

28.第80回,灭法国事件。

观音来报信,灭法国专门杀和尚。取经团商议该咋办,【八戒沙僧对行者道:“感蒙菩萨指示,前边必是灭法国,要杀和尚,我等怎生奈何?”

行者道:“呆子休怕!我们曾遭着那毒魔狠怪,虎穴龙潭,更不曾伤损?此间乃是一国凡人,有何惧哉?只奈这里不是住处。天色将晚,且有乡村人家,上城买卖回来的,看见我们是和尚,嚷出名去,不当稳便。且引师父找下大路,寻个僻静之处,却好商议。”】

取经团已经习惯了遇到困难就请示孙悟空。

孙悟空偷来了一些头巾和衣服,打算假扮卖马的进城。

【行者道:“师父,他这城池我已看了。虽是国王无道杀僧,却倒是个真天子,城头上有祥光喜气。城中的街道,我也认得,这里的乡谈,我也省得,会说。却才在饭店内借了这几件衣服头巾,我们且扮作俗人,进城去借了宿,至四更天就起来,教店家安排了斋吃;捱到五更时候,挨城门而去,奔大路西行,就有人撞见扯住,也好折辨,只说是上邦钦差的,灭法王不敢阻滞,放我们来的。”

沙僧道:“师兄处的最当,且依他行。”

孙悟空做好了安排,沙僧赶紧拍马屁。唐僧拿不出主意来,大家不听孙悟空的听谁的呢?

到了旅馆里,取经团要了一个大柜子睡觉,【八戒不管好歹就先睮进柜去,沙僧把行李递入,搀着唐僧进去,沙僧也到里边】。沙僧在拍好孙悟空马屁的前提下,照顾好师父唐僧,这个策略毫无疑问是最正确的。

29.第86回,豹子精战役。

豹子精使用狼先锋的分瓣梅花计,把唐僧抓了起来。兄弟三人上门去找,豹子精再次采用狼先锋的主意,用柳树根假人头骗他们说唐僧已经被吃了。

猪八戒看见接着就哭了,信以为真。

【行者道:“呆子,你且认认是真是假,就哭!”

八戒道:“不羞,人头有个真假的?”

行者道:“这是个假人头。”

八戒道:“怎认得是假?”

行者道:“真人头抛出来,扑搭不响,假人头抛得象梆子声。你不信,等我抛了你听。”

拿起来往石头上一掼,当的一声响亮。

沙和尚道:“哥哥,响哩!”

行者道:“响便是个假的,我教他现出本相来你看。”急掣金箍棒,扑的一下,打破了。

八戒看时,乃是个柳树根。】

妖精又扔出来一个真的人头,但其实也不是唐僧的,啃干净头皮,血淋淋的。孙悟空一看这次是个真的,误以为唐僧真被吃了,就哭了,八戒沙僧也一起大哭。

猪八戒把人头埋了,还拿柳枝和鹅卵石当供养。

【行者道:“且休胡弄!教沙僧在此:一则庐墓,二则看守行李马匹。我和你去打破他的洞府,拿住妖魔,碎尸万段,与师父报仇去来。”

沙和尚滴泪道:“大哥言之极当。你两个着意,我在此处看守。”

这时候孙悟空没乱了阵脚,接着就要去干掉妖精给唐僧报仇,果然是真英雄。沙僧赶紧拍马屁。就算唐僧不在了,大家散伙,拍好孙悟空的马屁,跟着孙悟空回花果山,也比回流沙河强啊。

孙悟空把唐僧救了出来,猪八戒和沙僧还在对着坟哭,【行者道:“他两个都在那里哭你哩,你可叫他一声。”

长老果厉声高叫道:“八戒!八戒!”

那呆子哭得昏头昏脑的,揩揩鼻涕眼泪道:“沙和尚,师父回家来显魂哩!在那里叫我们不是?”

行者上前喝了一声道:“夯货!显甚么魂?这不是师父来了?”

那沙僧抬头见了,忙忙跪在面前道:“师父,你受了多少苦啊!哥哥怎生救得你来也?”

孙悟空接着就把营救唐僧的过程说了一遍。

沙僧的表现挺耐人寻味的,当然首先他的反应【跪在面前】,以及关心师父受苦,也是真情实感的流露。后面这句【哥哥怎生救得你来也?】很快就转到赞扬孙悟空上。沙僧真是把拍马屁哲学发展到了至高境界。

30.第87回,凤仙郡事件。

凤仙郡的郡侯怠慢了玉帝,被罚不能下雨。孙悟空让他们烧香念佛,礼佛敬天,再次上天求雨。

【行者却才欢喜,对八戒沙僧道:“你两个好生护持师父,等老孙再与他去去来。”

八戒道:“哥哥,又往那里去?”

行者道:“这郡侯听信老孙之言,果然受教,恭敬善慈,诚心念佛,我这去再奏玉帝,求些雨来。”

沙僧道:“哥哥既要去,不必迟疑,且耽搁我们行路,必求雨一坛,庶成我们之正果也。”

沙僧总是忘不了拍马屁。

取经团离开凤仙郡的时候,有一番对话:【话说唐僧喜喜欢欢别了郡侯,在马上向行者道:“贤徒,这一场善果,真胜似比丘国搭救儿童,皆尔之功也。”

沙僧道:“比丘国只救得一千一百一十一个小儿,怎似这场大雨,滂沱浸润,活彀者万万千千性命!弟子也暗自称赞大师兄的法力通天,慈恩盖地也。”

八戒笑道:“哥的恩也有,善也有,却只是外施仁义,内包祸心。但与老猪走,就要作践人。”

行者道:“我在那里作践你?”

八戒道:“也彀了!也彀了!常照顾我捆,照顾我吊,照顾我煮,照顾我蒸!今在凤仙郡施了恩惠与万万之人,就该住上半年,带挈我吃几顿自在饱饭,却只管催趱行路!”

长老闻言,喝道:“这个呆子,怎么只思量掳嘴!快走路,再莫斗口!”

八戒不敢言,掬掬嘴,挑着行囊,打着哈哈,师徒们奔上大路。】

唐僧、沙僧都称赞孙悟空的功劳。猪八戒还想抬杠,被唐僧骂了。沙僧顺着唐僧的话说,其实有点过了,孙悟空没动用太多法力。不过拍马屁么,那当然往高处拍。

31.第88回,玉华州战役。

玉华州王子有三个小王子,听说来了几个相貌奇特的和尚,以为是妖精,气势汹汹地过来找茬:【小王子不分好歹,闯将进去,喝道:“汝等是人是怪,快早说来,饶你性命!”

唬得三藏面容失色,丢下饭碗,躬着身道:“贫僧乃唐朝来取经者,人也,非怪也。”

小王子道:“你便还象个人,那三个丑的,断然是怪!”

八戒只管吃饭不睬。

沙僧与行者欠身道:“我等俱是人,面虽丑而心良,身虽夯而性善。汝三个却是何来,却这样海口轻狂?”】

沙僧和孙悟空还是懂礼节的,吃着人家的斋饭,还不得客气点?

后面徒弟三人收了三个小王子当徒弟,兵器被黄狮精偷走,孙悟空带着八戒沙僧去找回兵器:【行者道:“我兄弟三人俱去,这银子是买办猪羊的,且将这银子赏了匠人,教殿下寻几个猪羊。八戒你变做刁钻古怪,我变做古怪刁钻,沙僧装做个贩猪羊的客人,走进那虎口洞里,得便处,各人拿了兵器,打绝那妖邪,回来却收拾走路。”

沙僧笑道:“妙,妙,妙!不宜迟!快走!”

孙悟空的作战部署确实很妙,不用打架,变化成小妖,大摇大摆地就进到了黄狮精的洞府之内。沙僧的马屁很及时。

九灵元圣九头狮子很厉害,把唐僧、八戒、老王子、三个小王子都抓了回去,孙悟空和沙僧去救,也被抓了。九头狮子命令小妖打孙悟空:【老妖问道:“你这泼猴,把我那七个儿孙捉了,我今拿住你和尚四个,王子四个,也足以抵得我儿孙之命!小的们,选荆条柳棍来,且打这猴头一顿,与我黄狮孙报报冤仇!”

那三个小妖,各执柳棍,专打行者。行者本是熬炼过的身体,那些些柳棍儿,只好与他拂痒,他那里做声?凭他怎么捶打,略不介意。八戒、唐僧与王子见了,一个个毛骨悚然。少时,打折了柳棍,直打到天晚,也不计其数。

沙僧见打得多了,甚不过意道:“我替他打百十下罢。”

老妖道:你且莫忙,明日就打到你了,一个个挨次儿打将来。”

八戒着忙道:“后日就打到我老猪也!”】

虽说孙悟空钢筋铁骨,被打也无所谓,不过沙僧这话还是很仗义的。而猪八戒则是表现出害怕和不愿意挨打,更不用说替孙悟空挨打了。他们俩人的不同表现,换谁不得更喜欢沙僧?

晚上,孙悟空解脱了,打死了小妖,果然先解开沙僧,结果猪八戒个多嘴的喊了起来:【八戒捆急了,忍不住大声叫道:“哥哥!我的手脚都捆肿了,倒不来先解放我!”这呆子喊了一声,却早惊动老妖。】猪八戒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孙悟空顾不上沙僧,赶紧逃跑,沙僧又被抓住了。

32.第91回,金平府战役。

唐僧被三只犀牛抓走,孙悟空跟和尚们讲话:【行者笑道:“原来你这伙凡人,累年不识,故被妖邪惑了,只说是真佛降祥,受此灯供。刚才风到处现佛身者,就是三个妖精。我师父亦不能识,上桥顶就拜,却被他侮暗灯光,将器皿盛了油,连我师父都摄去。我略走迟了些儿,所以他三个化风而遁。”

沙僧道:“师兄,这般却如之何?”

行者道:“不必迟疑。你两个同众回寺,看守马匹行李,等老孙趁此风追赶去也。”】

其实沙僧这话一是请示孙悟空下一步咋办,二是催促孙悟空闲话少叙,快点出发去救唐僧。沙僧何等精明,岂不明白下一步该抓紧去救唐僧么。

孙悟空和三只犀牛打了半天,没打赢,先回来报信。孙悟空说【“且收拾睡觉,待明日我等都去相持,拿住妖王,庶可救师父也。”

沙僧在旁道:“哥哥说那里话!常言道,停留长智。那妖精倘或今晚不睡,把师父害了,却如之何?不若如今就去,嚷得他措手不及,方才好救师父。少迟,恐有失也。”

八戒闻言,抖擞神威道:“沙兄弟说得是!我们都趁此月光去降魔耶!”

行者依言,即吩咐寺僧:“看守行李马匹,待我等把妖精捉来,对本府刺史证其假佛,免却灯油,以苏概县小民之困,却不是好?”】

沙僧为什么这么急着要救唐僧出来呢?其实三只犀牛没有急着吃唐僧,而且唐僧身边还有幕后英雄团暗中保护呢。不过他们兄弟三个并不知道三只犀牛的动向,万一三只犀牛真下手了,离西天都这么近了,马上取经工程就成功了,如果唐僧出了意外,那不太冤了?沙僧的谨慎是有道理的。

但他们兄弟三个也没打赢,八戒和沙僧也被抓了进去。孙悟空上天庭搬来了四位星官,角木蛟、斗木獬、奎木狼、井木犴,犀牛属土,木克土,他们四个正是犀牛的克星。孙悟空、井木犴、角木蛟追赶三只犀牛,而斗木獬、奎木狼打死了洞里的其他牛妖,救出了唐僧、八戒、沙僧。

【沙僧认得是二星,随同拜谢,因问:“二位如何到此相救?”

二星道:“吾等是孙大圣奏玉帝请旨调来收怪救你也。”

唐僧又滴泪道:“我悟空徒弟怎么不见进来?”

二星道:“那三个老怪是三只犀牛,他见吾等,各各顾命,向东北艮方逃遁。孙大圣帅井木犴、角木蛟追赶去了。我二星扫荡群牛到此,特来解放圣僧。”】

这里有个细节,是沙僧第一时间认出了两位星宿,而不是猪八戒。实际上二十八星宿之前小雷音寺战役出过场帮助过取经团,猪八戒和沙僧应该都见过他们。沙僧认人的功夫强于猪八戒。

从金平府走的时候,【次日五更早起,唤八戒备马。那呆子吃了自在酒饭,睡得梦梦乍道:“这早备马怎的?”

行者喝道:“师父教走路哩!”

呆子抹抹脸道:“又是这长老没正经!二百四十家大户都请,才吃了有三十几顿饱斋,怎么又弄老猪忍饿!”

长老听言骂道:“馕糟的夯货!莫胡说!快早起来!再若强嘴,教悟空拿金箍棒打牙!”

那呆子听见说打,慌了手脚道:“师父今番变了,常时疼我爱我,念我蠢夯护我,哥要打时,他又劝解;今日怎么发狠转教打么?”

行者道:“师父怪你为嘴误了路程,快早收拾行李备马,免打!”

那呆子真个怕打,跳起来穿了衣服,吆喝沙僧:“快起来!打将来了!”

沙僧也随跳起,各各收拾皆完。

长老摇手道:“寂寂悄悄的,不要惊动寺僧。”】

备马这种差事,落在了猪八戒而不是沙僧头上。猪八戒抱怨几句,唐僧马上开骂。取经工程成功在即了,赶路是第一要务。沙僧在一边不出声,就没被骂。

33.第93回,玉兔精战役。

到了天竺国都城,唐僧准备去倒换关文。

【时已过午,三藏道:“我好去了。”

行者道:“我保师父去。”

八戒道:“我去。”

沙僧道:“二哥罢么,你的嘴脸不见怎的,莫到朝门外装胖,还教大哥去。”

三藏道:“悟净说得好,呆子粗夯,悟空还有些细腻。”

那呆子掬着嘴道:“除了师父,我三个的嘴脸也差不多儿。”

三藏却穿了袈裟,行者拿了引袋同去。】

猪八戒在取经团里空前的孤立,都不用唐僧、孙悟空说他,沙僧直接就把他堵住了。

唐僧去倒换关文,路上遇到公主抛绣球,结果把他抛中了。【八戒听说,跌脚捶胸道:“早知我去好来!都是那沙僧惫懒!你不阻我啊,我径奔彩楼之下,一绣球打着我老猪,那公主招了我,却不美哉,妙哉!俊刮标致,停当,大家造化耍子儿,何等有趣!”

沙僧上前,把他脸上一抹道:“不羞!不羞!好个嘴巴骨子!三钱银子买了老驴,自夸骑得!要是一绣球打着你,就连夜烧退送纸也还道迟了,敢惹你这晦气进门!”

八戒道:“你这黑子不知趣!丑自丑,还有些风味。自古道,皮肉粗糙,骨格坚强,各有一得可取。”】

沙僧对这个二师兄一点也不客气,也是判断出猪八戒在取经团当前的形势下已经失势了,唐僧都不再溺爱他了,自然就痛打落水狗。

国王听了假公主的话,先送徒弟三人走,【行者笑道:“去来!去来”,必定是与我们送行,好留师父会合。”

八戒道:“送行必定有千百两黄金白银,我们也好买些人事回去,到我那丈人家,也再会亲耍子儿去耶。”

沙僧道:“二哥箝着口,休乱说,只凭大哥主张。”】

沙僧继续拍孙悟空马屁。

34.第96回,寇员外事件。

到了铜台府地灵县,唐僧打听到有个寇员外喜欢斋僧:【三藏谢了,转身对行者道:“此处乃铜台府地灵县。那二老道:‘过此牌坊,南北街,向东虎坐门楼,有个寇员外家,他门前有个万僧不阻之牌。’教我到他家去吃斋哩。”

沙僧道:“西方乃佛家之地,真个有斋僧的。此间既是府县,不必照验关文,我们去化些斋吃了,就好走路。”

唐僧明明是对孙悟空说的,沙僧反而主动接过话来,和唐僧、孙悟空套近乎。

到了寇员外家门口,【八戒村野,就要进去。

行者道:“呆子且住,待有人出来,问及何如,方好进去。”

沙僧道:“大哥说得有理,恐一时不分内外,惹施主烦恼。”

我简直想称沙僧为沙马屁。

寇员外留他们吃了好多天,唐僧想走,猪八戒还想继续在这里吃,【长老咄的喝了一声道:“你这夯货,只知要吃,更不管回向之因,正是那槽里吃食,胃里擦痒的畜生!汝等既要贪此嗔痴,明日等我自家去罢。”

行者见师父变了脸,即揪住八戒,着头打一顿拳,骂道:“呆子不知好歹,惹得师父连我们都怪了!”

沙僧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只这等不说话,还惹人嫌,且又插嘴!”

那呆子气呼呼的立在旁边,再不敢言。】

猪八戒确实是缺心眼,没注意到现在取经团形势的变化,唐僧取经之心日益迫切,怎么会惯着他在这里没完没了的吃呢?沙僧精明多了。

临走前寇员外又请他们吃饭,【八戒留心对沙僧道: “兄弟,放怀放量吃些儿。离了寇家,再没这好丰盛的东西了!”

沙僧笑道:“二哥说那里话!常言道,珍馐百味,一饱便休。只有私房路,那有私房肚!”

八戒道:“你也忒不济!不济!我这一顿尽饱吃了,就是三日也急忙不饿。

行者听见道:“呆子,莫胀破了肚子!如今要走路哩!”】

猪八戒虽然经常被沙僧调侃嘲笑,这时候还知道提醒沙僧多吃点,可见猪八戒确实很单纯,不记仇。沙僧是不知道猪八戒有储存能量的本事。

路上碰到一伙强盗,【行者回头使个眼色,沙僧就丢了行李担子,与师父牵着马,同八戒往西径走。

行者低头打开包袱,就地挝把尘土,往上一洒,念个咒语,乃是个定身之法,喝一声“住!”那伙贼共有三十来名,一个个咬着牙,睁着眼,撒着手,直直的站定,莫能言语,不得动身。

行者跳出路口叫道:“师父,回来!回来!”

八戒慌了道:“不好,不好!师兄供出我们来了!他身上又无钱财,包袱里又无金银,必定是叫师父要马哩,叫我们是剥衣服了。”

沙僧笑道:“二哥莫乱说!大哥是个了得的,向者那般毒魔狠怪,也能收服,怕这几个毛贼?他那里招呼,必有话说,快回去看看。”

沙僧比猪八戒聪明太多了。

又遇到了官兵,【三藏师徒们将着金银服饰拿转,正行处,忽见那枪刀簇簇而来。

三藏大惊道:“徒弟,你看那兵器簇拥相临,是甚好歹?”

八戒道:“祸来了,祸来了!这是那放去的强盗,他取了兵器,又伙了些人,转过路来与我们斗杀也!”

沙僧道:“二哥,那来的不是贼势。大哥,你仔细观之。”

行者悄悄的向沙僧道:“师父的灾星又到了,此必是官兵捕贼之意。”

孙悟空看到是官兵来了,而取经团又带着寇员外家的金银财宝,那肯定百口莫辩了,肯定要被抓起来了。孙悟空这时候没有和唐僧、猪八戒说,而是悄悄地和沙僧说,把沙僧当自己人。

35.第100回,成正果。

如来说【沙悟净,汝本是卷帘大将,先因蟠桃会上打碎玻璃盏,贬汝下界,汝落于流沙河,伤生吃人造孽,幸皈吾教,诚敬迦持、保护圣僧,登山牵马有功,加升大职正果,为金身罗汉】。

沙僧一路上,实打实的贡献还真不如猪八戒多,降妖也好,出苦力也好,猪八戒吃得苦受的罪比沙僧多多了。而猪八戒只得了职正果,沙僧却得了大职正果,和唐僧、孙悟空一样。这就是政治意识强的好处。

光沙僧就写了4万多字,用的篇幅是最多的。主要是我觉得沙僧这个人物确实值得我们深入研究和分析。

我很欣赏沙僧。沙僧这个人物,更接近我们普通人,对我们更有借鉴意义。在一个团队里,你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角色,没有背景,能力也一般,但又想做出一定的成绩,取得比较好的回报,该怎么办呢?

沙僧面临的就是这样的局面。取经团里,唐僧有背景,是如来的二徒弟,肯定能成佛的;孙悟空是不世出的天才,惊才绝艳,本事大到完全可以忽略他的缺点;猪八戒是个不求上进的,甘愿躺平,况且他还有其他的出路,不必依赖于取经工程。

而沙僧本事一般,也没背景,主导不了整个团队的走向。但他又很上进,想成正果,那么只能靠自己的头脑,讨好、依附于其他人,见风使舵,判断清楚形势,合理站队,团结众人,推动整个团队行驶在正确的轨道上,顺利完成取经工程的任务。

因此我们可以看到,沙僧刚加入取经团的时候,由于团队的形势还不明朗,他对各个成员的本事还没有完全掌握的时候,他的策略是跟每个人都想办法搞好关系,在四圣试禅心这一回表现的很明显。

但在五庄观战役中,由于孙悟空搞不定镇元大仙,沙僧的判断不够精准,对孙悟空产生了不信任感,觉得孙悟空也不过如此。进而在三打白骨精时,唐僧赶孙悟空走,沙僧袖手旁观,坐视孙悟空离去。

到了宝象国战役,沙僧才真正切身体会到孙悟空的重要性,取经团决不能没有孙悟空,自己要成正果,只有依靠孙悟空。所以此后沙僧倒向了孙悟空,基本上唯孙悟空马首是瞻,孙悟空说的话,坚决拥护,马屁拍的震天响;孙悟空让做的事儿,抓紧去办。

沙僧作出了最符合他身份、能力,也对他最有利的选择。仅凭这一点,就说明沙僧具备高超的大局观和大视野,知道抓主要矛盾,超过了唐僧和猪八戒,唐僧是个凡人,猪八戒是个没头脑的,他俩都意识不到这一点,至少不能很快地意识到。

沙僧虽然降妖除魔不行,但不代表他头脑不行;沙僧虽然经常拍孙悟空马屁,但不代表他只会拍马屁,他也能有所作为。比如,孙悟空与唐僧发生矛盾的时候,沙僧坚定地维护孙悟空,通过自己老好人的地位从中斡旋,维护团队的和谐稳定。遇事众人商讨对策的时候,沙僧不轻易表态发言,静听其他人的对话,心里思考成熟以后,拿出自己的看法和方案来,还往往被他言中,能作出正确的决策,展现出良好的指挥才能。

相比之下,唐僧降妖除魔的本事为零,遇事也拿不出主意,猪八戒降妖除魔的本事和沙僧差不多,但头脑基本为零,他俩都不如沙僧。所以我认为沙僧在取经团的重要性仅次于孙悟空。

沙僧的特点和他在天上当卷帘大将的经历也有关系。天上高手如云,肯定没有沙僧表现的份儿,必须谦虚低调行事,在玉帝身边当侍卫,更加需要谨言慎行。就跟林黛玉进了荣国府一样,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走一步路,唯恐惹人耻笑,沙僧在天宫那就不是耻笑那么简单了。

但在玉帝身边,也能学到不少东西。我们时常讲,领导的秘书进步比较快,整天跟着领导,自然就学会怎么当领导了。玉帝和大臣们每天商议大事,沙僧在一旁听一听,多少也能跟着学点权谋,玉帝遇事如何决策,如何处理,大臣们拿出的各种解决方案,然后又是怎么说服玉帝采纳的,这些确实是很难得的教材。别的不说,至少察言观色、吹吹拍拍的本事,肯定能跟着大臣们学到。

总之,沙僧是一个胸有城府、深藏不露的人物,根据自己的身份、能力、处境,选择了对自己最有利的生存策略,获得了自己想要的正果。

沙僧的经历,确实值得我们认真挖掘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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