蹭流量什么意思呀，蹭流量啥意思？

2022年7月5日，邢征在致辞时来了一段说唱。（“康巴什发布”微信公众号/图）

因为在致辞时的一段说唱，邢征火遍全网。

这位内蒙古自治区12个盟市中最年轻的市（盟）委副书记，以鄂尔多斯市委副书记的身份兼任康巴什区委书记。

康巴什是一座只有18年历史的小城。在邢征看来，康巴什是有“网红”基因的：十年前，这座城市被外媒称为“鬼城”，近几年，康巴什又在不断试图打造网红景点、与各类名人互动，吸引关注。

致辞前，邢征想过会引起关注，但没想到热度远超他的预期。网红城市的建设成果尚不可知，但可以确定的是，这座城市至少拥有了一位“网红书记”。

2022年7月，南方周末记者专访邢征。

去的路上写唱词

南方周末：最初为什么会想到要在致辞时来一段说唱？

邢征：康巴什区政府和新华社中国经济信息社共同建立了中国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我们宣传部的同志和我联系，说你在挂牌仪式上致个辞吧，我说行。后来我一看，这个东西挺无聊，肯定没人看。但我们建立的又是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最后所谓的致辞和讨论，群众完全不知道，这就显得逻辑不自洽了。它和一个工地的开工仪式或者其他的签约仪式不一样。

那天临出门的时候，我从家里拿了个帽子和墨镜，文化衫是我们自己的文创，之前做活动时每个人都发了一件，我就穿上了。词是在去的路上写的，准备了5分钟，它其实也不算是说唱，更像传统的“三句半”。后来在回看的时候，大家还在商量要不要把它掐了（注：最终没掐）。

南方周末：发视频之前对可能引起的关注有预期吗？

邢征：从录制致辞视频到正式发布，中间隔了两三天。我们的同志研判了很久，大半夜给我发微信，说我们商量觉得挺好的，但是肯定会引起关注。其实之前有点预判，但只觉得大家会看热闹，评价可能是二八开——80%的人说，这是什么呀；20%的人觉得，这是一个还不错的尝试。但至少目前来看，我觉得舆论比我的预期要好一些，这个评价是反过来的，80%的年轻人觉得还行。

其实按理说，你做领导工作或者管理工作，最重要就是群众认可，你振臂一挥，大家都支持你。如果这些新的方式能实现这样的目标，那也可以。

这也是自我约束的过程，所以我现在“强迫”干部们都要露面，公安局长天天在做反诈直播，区长在助农惠民平台“带货”。这不仅要求干部们要懂网、触网、用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一种把自己放在聚光灯下的决心。你走出去别人都认识你，那你的言行举止都要注意。

南方周末：你被别人认出来过吗？

邢征：前两天我去吃火锅，正在拿小料，突然有个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说，“邢书记亲自来吃火锅了？”我说，“哎，这挺好吃的。”

出去吃火锅人家会认出你，那我就不会把这个油碟吃完了故意往那儿一扔，弄得脏兮兮的。我肯定在想，这个得擦一擦。

昨天（2022年7月24日）我和闺女去吃麻辣烫，我戴着个帽子，走的时候就感觉那边有人在拍照。一屋子人，肯定有人认出来了，因为我们这儿就巴掌大的地儿。

当然了，这也会少掉很多乐趣。原来我特别喜欢我们家楼底下的一家烤羊肉串，我就去吃了一次，后来就再也不敢去了。我一去就好多人在那儿看，我也可以穿个大裤衩、穿个背心，拎着凉啤酒坐在那儿撸串，但现在你就得考虑一下。

“最好还是自己制定规则”

南方周末：你致辞的视频大约有4分20秒，但基本上只有前30秒的说唱在互联网有二次传播。也就是中间讲“正事”的部分传播力度可能还是不够，会觉得有点遗憾吗？

邢征：其实中间那部分内容不重要，你要看这个事本身是什么。

假设这是一个捐赠仪式，那肯定要在正题中讲，今天我们做这么一个仪式，主要是为了给大家捐赠什么东西，我们要感谢哪些企业，这里面的时间、地点、人物，肯定是你要传达的主要信息。

但我们这个事的正事本身就是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说唱是为网红服务。因为最后大家都说，这个书记是网红，所以这个地儿也是网红，所以它能搞成网红指数发布中心。

南方周末：你觉得康巴什算网红城市吗？

邢征：之前康巴什在媒体眼中，还是有一些网红成分的。比如，你看城市的形象，年轻人的结构，包括我们频繁和一些名人互动，像苏炳添、靳东，我们一直都在努力蹭别人的流量。但是你老蹭流量也不是一个办法，所以我们就想最好还是自己制定规则，就做了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

南方周末：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具体是做什么的？

邢征：我们要成为网红城市标准的制定者，因为网红也没有标准，大家都在摸着石头过河。有了网红城市指数发布中心后，我们就可以制定网红城市的规则。我们也可以借此去别的城市考察、学习，比如成都，我觉得人家天然就具有网红的气质。陕西西安大唐不夜城是怎么经营的，我们最近也在接触。

网红只是一个表面现象，我们现在也在转型，不光以三产为主了，一产和二产都在调整，马上就要有了。

南方周末：你在互联网上常用的还有一个叫“齐五柳”的账号？

邢征：这以前就是纯私人账号，后来被一个关注内蒙古的大V公布了，现在很多人都知道这是我了。人总得有点乐趣，本来我想在有乐趣的前提下，能做一点对本地有帮助的事儿，比如介绍一下风光、宣传民族团结，就挺好的。这个账号被公布之后，很多人一遇到什么事儿，就去公众号里面给我发消息。我自己忙，有时候看不过来，就请了几个同志帮忙盯一下。有一次他们下半夜给我发消息说，“书记你看，我们收到一个群众说，哪个小区门口出了个什么事儿”，反映了我们还是给处理了。

南方周末：你很喜欢陶渊明吗？

邢征：还真不是。我以前的办公室房间号就是756，后来我想找个笔名吧，然后觉得756房间挺好，那就姓齐吧。五柳先生很有名，这个名字一看就有放荡不羁，又没有沦落于风尘的这种感觉。我说挺好，就叫“齐五柳”吧。

我还有别的笔名呢，有一个专门写文章的笔名。我们宣传部的同志知道，但现在不能随便说。每个礼拜我坚持写一些东西，包括时评、心得，但尽量不暴露自己是一名官员。

前两天还有人给我注册了一个微博，我一直没用，我不敢用。他们说你号召一下，没准弄个一千万粉丝，我说算了，万一说错话，那就麻烦了。

“你得坚持住”

南方周末：产业结构调整后，康巴什的主力产业会是什么？

邢征：数字经济实际上是我们未来的主力产业，我们做了一个数字化平台，慢慢地把其他平台垄断走的数据流量拿到自己手里。我们2021年成立了高质量投资发展公司，今年的目标是能完成1.2亿元的利润。通过数字经济能挣到钱，这就很好了。

数字经济最主要的体现是“多多家族”，目前主要的产品有多多评、多多摊、多多品等。其中，多多评是一个本地生活的平台，你可以在上面消费、买东西；多多品成立的时间短，目前做了一个多月，主要是电商带货、乡村振兴；多多摊实际是一种小摊贩的管理手段。

我们对街边的小摊小贩采取了一种新的管理办法，他们可以申请摊位码，然后到我们指定的地方摆摊。这些小摊小贩现在就像一个企业集团似的，是有考核的。你是卖羊肉串的，他是卖包子的，谁卖得好、卖得多、老百姓投诉少、没有食品安全问题，我就会邀请你多开，做大活动的时候，也会邀请你来开摊。

南方周末：我看到在涉及小摊贩的治理方面，康巴什还用了一个词叫“营生环境”。它与我们理解的“营商环境”有什么不同？

邢征：我们之前做过“后备箱集市”，很多人开着霸道、Minicooper去了，把摊一支，卖咖啡、卖奶茶、卖酒。对这些人来说，摆摊不是生活的必需，是显摆、好玩儿。但是对这些小摊贩来说，每个摊背后都是一个家庭，他要是有本事干别的，他还用摆摊这么辛苦吗？所以我们希望让他们有尊严地活下来。

我们设置的固定摆摊点，是不需要他们交钱的，只要你走的时候把垃圾收拾干净就行。你敬他一尺，他回敬你一丈，大家都理解。现在他们都很认真，每天到了摊位上，先给地上铺一个毯子，防止油浸到地砖上。

南方周末：你在康巴什实现了很多想法，有遇到什么阻力吗？

邢征：有，怎么能没阻力？有些事儿可能大家一开始也不理解，得慢慢来。康巴什是个小地方，熟人社会，我一直跟他们说，我们这个层次的交流干部相对来说比较超脱。包括我之前跟领导汇报工作的时候也说了，建议下一步咱们得好好把县域干部的事情弄一弄，不然工作效能会很低。

不过康巴什的好处就是年轻城市，历史的包袱不重，我们唯一的历史包袱就是所谓的“鬼城”，别的没了。但是你得坚持住。康巴什是一个什么样的城市，我得把这个故事讲好，你不能说到我这儿断了。

南方周末记者李桂南方周末实习生祝越张铭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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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的路上写唱词

“最好还是自己制定规则”

“你得坚持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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