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直播怎么连麦互动聊天,抖音直播怎么连麦互动游戏?

抖音直播怎么连麦互动聊天,抖音直播怎么连麦互动游戏?

心理咨询师尹韶雅夫妇(左)、姿言(右)的直播间。 (网络截图/图)

月之的抖音直播间里,有一个刚成年的来访者,一上来就说他不想活了。“假如这个发生在学校咨询室里,就要及时通知家长,帮助他及时就医,做紧急自杀干预。”但在直播间,谁也不知道网线那端绝望的年轻人叫什么,身在何处。

主播月之是一名本硕修学心理学的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此前在网上发一些心理学知识科普短视频,但互动性不强。2021年3月份,她开始线上直播并开放连麦,白天在线下心理咨询室工作完,晚上在家里打开直播,与连麦的朋友讨论心理学相关问题。当遇上平台推流时,这样的“心理咨询”直播最高观看人数能达上万。

传统的线下心理咨询室通常房间不大,但素净温馨,以粉红、淡绿、橘黄等暖色调为主,可倚靠的L形座位能让咨询师充分捕捉来访者目光,又避免过于直接的眼神接触。一盆绿植,一个无声计时器,窗帘挡住户外视线,营造私密、安静、不受打扰的氛围。

而当心理咨询师在网络平台直播,观众目之所及是屏幕里主播的办公室、书房、客厅,来访者隐藏在右侧小框里,神情、姿态或肢体语言全不可见。但观众可以围观主播与来访者的对话,连麦倒计时提醒双方调整语速和节奏,屏幕上还显示实时弹幕。

在抖音搜索“心理咨询”,出现数百个不同等级的账号,视频内容多以分享心理学知识技巧和解答用户投稿为主,有的账号不区分类型,有的则深耕家庭情感、两性心理、育儿等话题。近两年来,随着付费直播的发展,越来越多咨询师开通直播,与来访者连麦。

从线下到线上,从一对一交谈到万人围观。当心理咨询师走进直播间,改变的不仅是工作场所,其市场化之路还存在许多伦理争议。

“连麦的人都清楚正在直播”

面对来访者在连麦中说“不想活了”这样的突发状况,月之能做的,就是快速进行语言疏导,询问原因,提供理解那件令他此刻痛苦之事的新思路,让他觉得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弹幕上不断弹出安慰和建议,一群人共同为一个陌生人揪心。最后听到来访者说“心情好多了,今天不想死了”,大家舒了一口气。

月之不放心,把工作室的联系方式给他。后来对方又连了几次麦,月之感受到,对方慢慢从非常拒绝与外界沟通,转变为愿意尝试学习新技能的状态。

月之希望,在有些人对生活绝望之前,至少可以尝试向专业人士求助。月之16岁也有过抑郁状态,那时候一位心理咨询师小姐姐拉过她一把,从此在她心里埋下心理学的种子。在成为专业咨询师之后,她每个月都会预留两个低价咨询名额给学生群体。在她的直播间里,平均连麦一次200抖币(安卓系统1元可充值10抖币),“直播两小时的收益可能不及线下一对一的50分钟咨询”。

传统心理咨询当中,咨询师真正走入来访者的内心是一个“抽丝剥茧”的过程,需要经历很多次深入的交谈。月之说,这也是直播连麦无法实现的地方,“在不稳定的直播间里,弹幕可能会影响来访者的下一句话。”

无论线上线下,寻求咨询师帮助的不全是心理疾病患者,还有许多希望做自我探索进而改善人际关系、生活状态的来访者。在抖音,可以发现一些经过平台职业认证的黄V心理咨询师,专注于家庭情感、两性心理、育儿等话题。

随喜两年前和丈夫关系濒临崩溃,她算过命,刷大量的情感短视频,急于从互联网汲取补救婚姻和家庭关系的养分。被咨询师尹韶雅的一条短视频吸引之后,她加入了线上心理训练营,同网友们共同谈论婚恋关系中的尊重、沟通、信任等话题。

随喜在父母无休止的争吵中成长,“在我的世界观里,生活就该是充满争吵和不开心的,这种认知模式也延续到婚后,一旦平静下来,就会找点事制造问题引起我们两个的战争。”随喜说,正是在训练营学习之后,她从改变沟通方式开始,“以前我看不见我老公这个人,现在愿意听他讲话了”。家人都能感受到她的改变,家庭氛围也逐渐变得融洽,这时随喜却无措起来:“以前焦虑才是我的常态,我不懂这是什么情况。”

于是,在学习了七八个月之后,随喜到直播间连麦,讲述改变后面临的新困扰。咨询师尹韶雅告诉她,这是正常现象,一切是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和随喜相似,许多连麦的人对咨询师说的第一句话都是:“我关注你很久了,学习到很多知识,今天鼓起勇气连麦。”随喜表示,如果不是对咨询师有所了解,咨询师也掌握她的情况,她不会在直播间付费连麦。尹韶雅的直播间连麦价格是半小时500元,不算便宜,对此尹韶雅解释,如果价格过低,连麦者过多,可能扰乱正常市场秩序。

刘雨一有空就在直播间围观,她觉得连麦的人都清楚正在直播,但有些真想寻求帮助的人依然会把涉及隐私的内容毫无保留地说出来。有些事情正是无法对身边人讲述,才需要到网上找陌生人说。“我身边的人肯定跟我水平差不多,没有一种权威感。”

大学生小嘎在校内外咨询过8位正式或实习咨询师,参与过个体和团体咨询,拨打过心理热线电话。她怀着好奇观看了一些心理咨询师的直播间,“感觉还是质量参差不齐的,很多所谓的咨询师明显是不专业的,甚至达不到一个倾听者该有的素质。在这么多人围观的情况下,如何保证来访者有安全表达和不受干扰的环境?如何遵循心理咨询的伦理规则?”

“Lacan心理”公众号创始人潘思严是一名高校教师,曾聚焦于揭露行业假证和咨询师违反职业伦理等事件,被称为心理咨询行业“纪检委”。他认为,直播这种形式无法保证心理咨询的隐私性和保密性,从根本上是与心理咨询的专业伦理相冲突的。一些来访者不介意在直播间里讲述自己的隐私,显然是混淆心理咨询和情感电台,来访者因为对心理咨询缺乏认知而出现这种言论是可以接受的,但并不意味着心理咨询师可以这样做。

在潘思严看来,由于专业伦理意识淡薄,很多网红咨询师热衷于“一位来访者遭受了怎样的苦难,在我的帮助下重获新生”的故事套路,将直播作为营销宣传和获客手段,正式的心理咨询不会在连麦中发生。

“是线上探讨,不是咨询”

月之坦言,直播间连麦绝对不是正式的心理咨询,她也常常向观众强调这一点。正式的一对一心理咨询一次50分钟,需要安全、私密、稳定的空间;而直播连麦从10分钟到半小时不等,时间缩短且围观者众多,只是就事论事,很难碰触到潜意识的层面。如果发觉连麦者确有一对一咨询的必要,月之会建议对方寻找一对一咨询师的帮助,不一定是找她。为了防止用户混淆直播连麦与心理咨询,月之规定每人每周只可连一次。

心理咨询师姿言则表示,她会在直播间强调连麦是线上探讨,不是咨询,防止被误以为心理咨询可以在任何场合进行。连麦者讲述故事时,姿言会及时控场,制止一些对当事人造成伤害的弹幕,鼓励观众倾听不同的声音。

尹韶雅和梁笙的直播间是抖音心理咨询师中少有的“夫妻档”,主打婚恋和家庭领域。尹韶雅对南方周末直言:“我们其实在做一个大胆的尝试,半小时内用一些心理学的技巧和大家聊天答疑,我们知道争议挺大的,职业认同感也很混乱。”

尹韶雅在本科一次调研中了解到,农村妇女自杀率与其他群体相比相对较高,她一直思索如何用心理学知识帮助到这个群体,当真正实施时却感到苦恼:“我知道那么多名词原理,但怎么融入到农村妇女们生活里面?有些人生活已经鸡零狗碎,只能借事说理,从她们感兴趣的事去说,最后我天天像在唠嗑。”

2021年3月份,抖音平台发布公告称对卖惨带货、编造离奇故事、演戏炒作等行为进行违规处罚,包括10个百万粉丝的情感主播。抖音方也提醒了尹韶雅,认为他们分析家庭、婚姻案例的短视频也是在打擦边球。“当时不被抖音认可,但只有这种形式老百姓才能听懂。”对许多不了解心理咨询的人来说,心理咨询师和情感主播常被混为一谈。

在传统心理咨询公司时,尹韶雅非常在意自己是不是合格的咨询师。而现在,她开始更多地琢磨客户,考虑如何以客户能接受的方式帮助他们:“我们从来不直接提供解决方法,不建议他们离婚或不离婚,只分析为什么会纠结离不离婚,你要逃避和面对什么。客户也不询问直接的解决方法,而是说你们捋捋我的状态,这可能是我们和情感挽回机构不一样的地方。”

在尹韶雅看来,线上心理咨询的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是传统心理咨询,“我们是给(传统)心理咨询行业输送来访者”。她表示不介意来访者同时在别的机构寻求帮助,学员群里也不排斥讨论在情感挽回机构所学内容。她给自身定位是“老干妈”,“主食是什么都不重要,配一勺老干妈,可能吃得更香”。

北京师范大学心理健康教育与咨询中心常务副主任宋振韶认为,咨询师直播连麦不等同于心理咨询,更类似原来的电台热线。但如果咨询师在平台传播心理健康理念,做一些答疑解惑,让偏远地区或者心理咨询资源条件不足的民众借助网络联系到他们,再做进一步正规的心理咨询,也是一件好事情。有些家长在养育孩子过程中遇到挑战,到网上求助于育儿咨询师,这是当代父母觉醒的表现。

但他强调,平台要设置投诉渠道,一旦观众对咨询师的言行感到不舒服,可以向平台举报;平台也要严格监管,不能任由打着心理咨询旗号而进行非专业心理操控的现象蔓延;平台可以同专业人士或行业协会合作,由专业人士判断违反伦理的行为,并做出相应裁定。

“让咨询师成为网红”

刘雨家在山东临沂一个小县城里,此前她认为心理咨询师离自己生活非常远,“不知道他们能给我哪些真正的帮助。医院心理门诊我可能也不大有勇气进去,除非到特别没办法的时候”。月之也表示,许多人压根无法区分精神科医生和心理咨询师,认为去做心理咨询就是有精神病。被病耻感包围的人,往往连踏出主动求助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潘思严认为,大众的心理健康需求一直存在,且随着人们收入水平提高、心理健康意识提升以及新冠疫情等外界因素的影响,近年来出现了爆发式增长,但需求的满足却一直是严重受阻的。

原因之一在于具备专业胜任力的咨询师太少。潘思严说,目前,中国尚未构建职业化、专业化的心理咨询师培训体系,前资格证书时代考试认证的方式与咨询师所需的专业胜任力严重脱节,120余万获证咨询师中真正从业的不足10万人。

此外,潘思严认为,心理咨询师需要参加培训、督导、个人体验等以实现专业提升,从业成本高使得整体收费标准高,已远远超出目前国内大众群体的消费水平。因此,短视频平台让部分潜在用户找到一种更为便捷可得的心理咨询方式。在此之前,知乎等平台曾在很长一段时间内发挥过同样作用。

潘思严认为,咨询师通过自媒体传播专业知识,本身并不是一件坏事。2021年7月,上海警方侦破一起“情感挽回”诈骗案,涉及全国各地的案件五百多起,涉案金额七百多万元,犯罪团伙打着专业情感咨询机构的旗号,假扮心理咨询师,利用话术诱骗感情受挫人群。潘思严说,正是大众需求无法被满足,才给了诈骗团伙可乘之机。他赞同专业咨询师要在互联网占据一方土地,但也要十分注意专业伦理的限制。

于恒曾是一名短视频总监,熟悉互联网传播技巧和规律。母亲是一名心理咨询师,他了解这个职业的价值,因此一直设想将新媒介技术与心理学结合起来。

他曾作为抖音心理创作者训练营的讲师,向四五百名心理咨询师传授账号运营和市场化经验。2020年底,他开始创业,通过短视频和直播塑造咨询师个人IP,“说得更粗暴点,让咨询师成为网红”。

于恒的想法得到心理咨询行业内不少小有名气的咨询师支持,同时,他也面临反对和不解。

其一是咨询伦理的争议。为了规避伦理争议,于恒给咨询师列出十几条建议,比如避免与连麦者私下互动,减少产生多重关系。在传统心理咨询领域,咨询师被要求尽可能避免与来访者发展家庭、社交、经济、商业或其他密切的个人关系。

也许是听从了他的建议,或者也有同样的顾虑,有的咨询师会在抖音主页标明“为避免与来访者多重关系,私信已关闭”,为预约咨询所留的是助理微信号。但也有咨询师在连麦者说到难以启齿的情节时,主动提出私信联系,建立粉丝群聊的也不在少数。

其二是业内对线上心理咨询行业市场化的争议。在于恒看来,在互联网更受欢迎的咨询师一定是接地气的。他发现许多咨询师都缺乏用户思维,“说不好听是不会迎合用户。我常常对咨询师说不要讲得那么专业,在不修改原意的基础上换一种表达方式。”这个要求挑战着许多学历教育出身的正统咨询师的认知,有咨询师认为不被尊重,不出两个月双方合作告终。

潘思严则指出,心理咨询行业向短视频和直播领域进军,必然会吸引更多的非专业人员加入这个行业,但这并不意味着会对那些没有把握直播风口的咨询师产生威胁。专业咨询师靠的是为来访者提供专业心理健康服务生存,而“主播咨询师”如果专业能力有限,最终可能走向带货路线或成为导流入口。

类比其他专业性较强的行业,于恒说,“医疗、法律行业已经有部分从业者在新媒体平台上玩得风生水起,但也只是部分人。不可能所有咨询师都去搞传播。”先“下海”的心理咨询师直播间尚未出圈走红,无人能估摸风口在哪里,何时有风口。

随喜的状态和人际关系在慢慢好转,她还会继续“围观”心理咨询师的直播间,从他人的故事中窥见自己。很多直播间观众有着类似的想法,在固定的时间点进一位咨询师直播间,就像是按时赴一个老友的约。

走进直播间的心理咨询师也有额外收获。直播连麦要求短时间内提取来访者故事细节并迅速做出回应,对月之来说也是锻炼技能的过程。“我也希望更多人能知道什么是心理咨询,当有需要时能主动求助。哪怕是(直播间里)某一句话有帮助,那就没有白来。”

(文中随喜、刘雨、小嘎、潘思严为化名)

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戴纳 南方周末记者 姜博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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