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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殷早期文学作品搜索记22

郑文生抗日小说2《芦苇边》

陈家基

如果说郑文生（萧殷）的第一篇抗日小说里面，他还只是描写了抗日斗争的一个侧面，还没有直接写到与日寇（与上一篇文章一样，以“兽”指代）的生死搏斗的话，在《芦苇边》这篇小说里，郑文生则直接写到了一名辽宁的中学生，在目睹了“兽兵”对平民的烧杀淫掠以后，仇恨的烈火在心中熊熊燃起。他心里这样想：

“张学良纵有三十万之众，见了兽兵来到，他就急急的入关，弃了我们民众，任人蹂躏，让人劫掠，唉！既然这样，那末还有什么留恋，有什么生存的必要呢？……但是，政府不去，我自己去罢，……就去死也有代价。”

终于，他潜伏在芦苇边，开枪打死了一个兽兵，而他自己也被另外三个兽兵枪杀。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喊出了“中华万岁”，这是最后的一句。

这篇小说，反映了郑文生这个十六岁的少年，对于不抵抗主义的痛恨，以及在国恨家仇面前舍身杀敌的英勇气概。由此揭示了，郑文生后来到广州参加进步的学生运动，到一路北上到延安参加鲁艺，以及后来以手中的笔作刀枪，与国民党反动派进行斗争……这是由朴素的爱国情怀一路发展的清晰脉络。

郑文生1931年12月20日写的《芦苇边》

芦苇边

郑文生

夜色非常幽暗，没有星光；他摸索的爬到一处较为浓密的芦草下，蜷伏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枝短短的手枪；装上弹子，……他静待着敌人的来临！

他似乎有点恐慌，心搏很紧。伏在这芦苇叶里，像一只猎犬样子，敏锐的使用他的听觉，视觉，不时还幽幽的把头伸出路边来，但是，始终见不着兽影，只远远地有密密的枪声和着人的悲啼，兽的呐喊，……其实，他听了，这片音调，他感到心里比裹着刺刀还要酸痛。他的血更沸腾！但是他恐因此被兽兵窥见，所以始终不肯走动一步，就移动手脚也要轻轻地。

毕竟雪花飘得厉害；冷风吹来的急紧。把芦草刮得沙沙的响，风越转大，他仿佛越发勇猛。但是纵风使芦苇刮得这样噪，他却保持着镇静。

雪花沾满他薄衣，然而他并不觉得冷——因为沸到百度的热血，正在他心攻爆迸！

他的目的是要刺杀一个兽，所以他毫不放松的盯着雪路上。

他是十八岁，今年在辽宁一中三年级！本来一家人住得很是安逸，父，母，弟，妹一同住在家中。充满和谐的气象，不料，日本兽兵，借中村案，竟出兵攻沈阳。原来他的家是在城边。自然当兽兵进攻时，其家恰在火线冲点，所以一屋可亲的弟，妹，父，母，叔，伯都遭了兽兵的刺杀；高高的屋和家中蓄积的东西被兽抢夺，余下的烧为灰烬了。幸得当时他在学校中，听兽兵在第一次开枪时他们同学大多数都发觉了，因此他得避免死祸。

待兽兵攻下沈阳城时，兽兵曾蹂躏一中，强奸该校女生。女同学被其侮辱而因此自杀者，真不知几许？

这时他投到他住城内姑母家里，暂时弄点糊口的口供，——其实城内更是危险的，但是他不得已，既无家可归，无亲可近，纵然这里时时有兽兵叩门，或对门开枪。他也没法再往别处。

门整日闭紧，做什么要事也不敢出一步。但是水完了。因为自来水公司无人辨理，而又不敢出来担挑。结果，姑母的媳妇郁得自尽了。他的姑母见媳妇自杀，自然放声大哭起来，其余家人也哭了。

黑夜了，他们还在哭，

或者兽兵知道里面有许多人，故叩门，用枪头去碰。屋内的他和姑母，忍着酸痛止了哭。避入厅里。

门，一阵阵碰得紧了，结果卒至碰破，兽兵闯进来即刻开枪。他知事不妙，急跑房里藏了手枪窜到厕所里。他听姑母求恕，兽兵的凶狠，后来听了枪声便再听不见姑母和他的哭声了，听得兽兵到各房去搜取物件。最后，放起火来，他乘火还未亮时，暗暗的在后门避逃了。

他冒着冷风和雪花，拼命的窜,走到一所荒漠的平野。才稍安定：

——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眼见许惨剧都是兽兵演成，张学良纵有三十万之众，见了兽兵来到，他就急急的入关，弃了我们民众，任人蹂躏，让人劫掠，唉！既然这样，那末还有什么留恋，有什么生存的必要呢？……但是，政府不去，我自己去罢，……就去死也有代价。

夜色非常幽暗，没有星光，他摩索的爬到一处较浓密的芦苇下，蜷伏着，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只短短的手枪:装上弹子，……他静待着敌人的来临！

他把眼睁的很大，向后面巡视一遍，仿佛有物在他背面抓动。

怕这里没有兽兵来罢。始终瞧不见呢？

他似乎很不耐烦，曲一曲脚伸一伸腰。把手枪紧握在手中。幽幽的爬到别处去，他想。

在那里去，直在雪路上去吗？这样明显，遇了兽，岂不是送死？那未绕那背面去。于是他偷偷的爬向别处。

他时时顾及四周，非常恐惧的爬。

风吹着他的头发，颤颤的摇。

突然，四个曽兵，从这边跑来，他急欲避入芦苇里但是来不及了，只望着那持指挥的，挂精神带的那个，开枪射去。兽兵扑地，那三个怆恐四散，——其实兽兵还不曾见到他在甚地方，等他欲开第二枪时三枝枪对准他的胸膛…

——中华万岁，这是最后的一句。

胸膛迸出鲜血，死一样，突出眼睛……

一九三一，十二，廿二，于怡泰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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