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15日，苹果正式向其用户推送ios15.4版本的系统更新，此次更新的重大升级是新增口罩解锁功能（在戴口罩情况下也能使用面容解锁功能解锁手机）。除此之外，本次更新还在苹果表情符号库中新增了百余个表情符号（emoji），比如上线即饱受欢迎的“melting face”（融化脸）、比心、敬礼等。

ios15.4版本中的部分新表情图片来源：blog.emojipedia.org

统一码联盟（The Unicode Consortium，致力于开发、维护、发展全球通用软件标准和数据格式的非营利性机构）提供的数据显示，在使用网络的人群中，其中92%都会在交流中使用表情符号。表情符号的使用已成为表达情绪、想法等的重要方式。联盟2021年的数据显示，“笑出眼泪”表情的使用率最高，平均使用100个表情符号中有5个是该表情；去年全球使用最多的十大表情符号分别为笑出眼泪、爱心、笑到打滚、点赞、哭、双手合十祈祷、亲吻、两个表示喜欢的微笑表情、微笑。

统一码联盟统计的2021年全球使用最多的十大表情图片来源：The Unicode Consortium

表情符号是新的语言形式?

牛津英语词典将表情符号定义为：在电子通信中表达想法或情感的小型数字图像或图标。统一码联盟表示，截至目前其表情符号库中已经收录了3600多个表情符号，包括不同面孔、天气、车辆、建筑物、食品饮料、动物等，几乎可以指代生活中各种各样的事物。在社交媒体和智能手机已经普及的时代，这些符号已经成为日常交流的一部分。

表情符号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982年，美国卡内基梅隆大学（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计算机科学系名誉教授、计算机科学家Scott Elliott Fahlman在使用该系线上留言板功能时发现，对于同样的文字不同人的理解完全不相同，大家很难通过文字区分是不是在开玩笑，因此他提议使用“:-)”符号表示开玩笑、不严肃的帖子；使用“:-( ”表示严肃、陈述事实的帖子。提议随后在该校流行起来，并不断向外传播，时任卡内基梅隆大学计算机科学系研究项目负责人Mike Jones称，“仅仅几个月内，它（表情符号）就在计算机科学研究界普遍使用”。

计算机科学家Scott Elliott Fahlman和他创造的表情符号图片来源：symmetrymagazine.org

在互联网开始发展后，更复杂的二维表情符号也随之出现，如今智能手机、电脑中存在的表情符号其实是基于日本设计师Shigetaka Kurita的发明而进行的发展延伸。1999年，日本电信公司NTT Docomo试图寻求创新方式以使自己的通讯产品在市场上更有竞争力，该公司员工Shigetaka Kurita提出创造表情符号功能来吸引更多人。他创造的176个简单像素表情符号一经问世便大受欢迎，并对此后表情符号的发展作出卓越贡献。现如今，这些表情符号已经被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The Museum of Modern Art）收藏。

图片来源：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

经历40年的发展，如今的表情符号已经非常丰富，因此也催生出新的问题，即表情符号是否为一种新的语言形式。根据牛津英语词典的定义，语言以语音为物质外壳，是有词汇和语法两部分构成的符号系统。很显然表情符号既没有语音，同时不具备语法，因此在该标准之下不能被认定为语言。

但是加拿大语言学家Gretchen McCulloch表示，语言是一个“开源项目”，其范畴是不断发展的，当信息发送者成功将信息传递给接受者时，那么该信息可以被囊括在语言范围内；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语言学退休教授Johanna Nichols也称，区分是否为语言的标准是“相互可理解性”，在他们的理解中，表情符号可以被传输并相互理解，因此可以被认为是一种语言。

这一问题至今仍没有明确定论，但是不妨碍表情系统在现代交流下的重要性，语言学家也认可表情符号在互联网交流中充当着非常重要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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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补文字之外的情感线索

英国作家、语言学家Vyvyan Evans表示，有部分言论将表情符号称为“青少年的咕哝声”，并认为这些符号会削弱人们的表达能力。但在Vyvyan Evans看来，表情符号并不会出现在长篇文学、科学期刊等书面文档中，其更多的运用场景是日常生活中的数字信息，比如社交媒体的推文、表达情绪的聊天信息等，因此“断言表情符号会削弱表达能力是荒谬的”。

相反，正如语言学家Gretchen McCulloch所说，语言是不断发展的，“年轻一代将表情符号融入非正式对话中，这一行为并没有扼杀语言本身的表达性，而是让其他人更容易理解他们想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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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拿大美国籍科学家Steven Arthur Pinker也表示，表情符号提供了一个清晰的信号，确保在文字之外传达的情绪可以被理解，因此他将表情符号称为“非常可爱的盟友”。他举例称，一个文字工作者可以在描述某件事情时使用开玩笑的方式，但是如果他没有直接告诉读者这是开玩笑，那么很有可能部分读者无法理解，“在这种情况下，笑脸就可以清楚地表明——我在开玩笑”。

Vyvyan Evans提出，如果有人说“我绊倒了，头撞到了厨房橱柜上”，对收信人来说需要从两种意思中猜测对方的情况并作出回复，一种是表示同情，另一种是对这种行为表示嘲笑；但是如果在文本中添加哭脸表情或是窘迫表情，那发信人想要表达的意思会瞬间清晰，沟通也会更加顺畅。因此可以说，表情符号填补了文字中没有表达出来的情感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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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符号的另一个特殊作用是更精简地传递信息，同时帮助人们更舒适地自我表达。手机品牌三星本月初在英国发布的一项民意调查显示，现在十分之九的英国人更喜欢使用表情符号表达情绪，其中三分之一认为面对面谈论感情太尴尬，但是通过表情符号来传达情感非常正常。

美国心理治疗师Alizah K. Lowell则提出，有些事情人们也许会口头表达，但不会以文字信息形式发送。比如她的某个朋友在面对面交流时非常热情，且见面时会通过拥抱、亲吻等表达情绪，但是在电子邮件或是短信中不会传输类似喜欢或是开心的信号。直到这个朋友开始使用表情符号，她的热情通过亲吻、拥抱、笑脸等表情符号再度传递出来，Alizah K. Lowell解读称，这些符号在她的舒适范围内帮助她传达了想要表达的感情，同时不会显得过于正式。

南非记者、科技新闻网站MUO（MakeUseOf）供稿人Shannon Correia则表示，表情符号在交流中还具有超越语言障碍的能力。不同国界拥有不同的语言体系，因此在沟通时往往存在障碍，但是通过更生动、更直观的表情符号，语言不相通也能实现交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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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情符号不是万能的沟通助手

虽然表情符号既可爱又有趣，且可以传达部分文字无法传输的信息，但是它在某些情况下也会引起误解。

首先技术问题会导致不同平台对表情的描绘不同，这意味着通过苹果设备发送的信息显示在安卓设备上可能看起来完全不同，反之亦然。另外即使设备相同，系统版本不同也会出现类似问题，比如苹果IOS系统6.0版本和如今发布的15.4版本也会对同一表情有不同的显示方式。而当通过网络传输信息时，信息发送者和信息接收者并不知道表情呈现的差异性，这会导致交流上出现误解。

从左至右分别为：苹果系统IOS9.1版本、谷歌系统安卓6.0.1版本、三星手机Galaxy 5型号、微软系统Windows10版本对同样表情的不同显示图片来源：linkedin

另外同样的表情符号对不同人而言意义未必相同，不同用户群体、不同行业、不同世代用户的表情解读都可能存在差异。英国律师事务所Vinson & Elkins称“双手合十”的表情就可以有很多理解方式，可以表示请、谢谢、祈祷等，而这些不同的含义是可能造成误解的。

2017年以色列法院就曾裁决过一项与表情符号相关的案件，在房东与潜在租户的交流中，潜在租户发送了一条包含一系列表情符号的信息，包括笑脸、跳舞女孩、香槟酒瓶、花栗鼠等，因此房东认为该潜在租户会租下公寓，并将此套公寓标记为已出租。但是潜在租户最终并没有签署租房合同，房东因此提起诉讼并要求赔偿损失。法院作出了有利于房东的裁决，法院认为各种表情符号传达了“非常乐观”的交易态度，因此房东对此产生信任是合理的，但是租户的行为违背了其所传达的乐观信息，因此应当承担责任。

案件中潜在租户发送的信息（信息大意为：早上好，对房子很感兴趣，只需讨论一下细节，您看什么时间合适？）图片来源：blog.ericgoldman.org

另外墨西哥记者Alex González Ormerod也提出部分表情在不同国家的含义不同，比如手掌表情可能表示问候或者是表示自己想要说话，但是在巴基斯坦，这一表情表示信息发送者在向对方施加诅咒；握紧的拳头在多数人理解中表示团结一致斗争或是奋斗等类似含义，但在墨西哥，这一表情是一种侮辱。因此虽然表情符号可以实现跨国界的交流，但也需要提防由表情引起的跨国界误解。

手掌表情（左）和握拳表情（右）

以色列特拉维夫大学科勒工商管理学院（Coller School of Management at Tel Aviv University）最新发布的一项研究结论还指出，在电子邮件或者在视频电话软件Zoom个人简介中使用表情符号、图片会被认为不如使用文字的员工权利高。该研究由科勒工商管理学院Shai Danziger教授、Elinor Amit博士以及加州大学圣地亚哥分校拉迪管理学院（Rady School of Management at UC San Diego）Pamela K. Smith教授共同合作完成。

参与调查的美国受访者反馈，他们认为使用文字传达信息的工作者比使用视觉传达信息的工作者权力更高。研究人员据此表示，“在工作或者商业环境中，使用表情符号会给人造成工作职级不高的印象。因此在向同事或合作伙伴发送表情符号之前，如果希望被视为较专业或者级别较高的人，请三思而后行。”

图片来源：wearebowline.com

无法回避的是，任何语言、肢体动作、表情符号都可能造成误解，但是表情符号依然在现代交流中意义深远。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出版的“MoMA Highlights: 375 Works from The Museum of Modern Art”（译：《MoMA亮点：纽约现代艺术博物馆精选作品375件》）一书中评价，这些表情符号已经成为必不可少的、全球性的、日益复杂的书面语言的伴侣。